第169章 最後一次選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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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禦書房內,蕭則鏈將奏折重重擲於案上,震得青玉筆洗裏的殘墨泛起漣漪。禮部尚書陳景文伏地叩首,蟒袍拖在青磚上蜿蜒如墨蛇:“陛下,今歲各地適齡秀女才貌雙全,正值充盈後宮、綿延皇嗣的良機啊!”
    殿外突然響起一聲悶雷,雨幕如銀簾般砸在琉璃瓦上。蕭則鏈望著窗外被狂風折斷的芭蕉葉,想起昨夜崇文館裏,四皇子蕭承康為護住被雨淋濕的課業,生生將書卷抱在懷中,稚嫩的臉龐被雨水打得通紅。
    “皇嗣不缺。”他摩挲著龍紋鎮紙,聲音冷得像淬了冰,“二皇子已經七歲…四至七皇子課業精進,朕膝下七位皇子九位公主…”話音戛然而止,指腹擦過鎮紙上某處凸起的裂痕——那是三年前摔碎崔家密信時留下的。
    滿朝文武麵麵相覷,陳景文額頭沁出冷汗:“可後宮妃嬪位分多有空缺,恐...”
    “夠了!”蕭則鏈猛地起身,龍袍掃落案上堆積的《宗室玉牒》,泛黃的紙頁間滑落一張小像——正是蘇傾城初入宮時的模樣。他想起前日蘇香菱帶著孩子們送來的桂花糕,五皇子蕭承瑞攥著糕點,怯生生問他“父皇何時來陪我們放紙鳶”。
    “傳朕旨意。”皇帝扶著龍椅,指節泛白,“此次選秀後,十年內不再納妃。”他望向殿外愈發滂沱的雨,恍惚看見楚昭在雨中教皇子們辨識草藥的身影,“後宮安寧,皇嗣方能無憂...”
    驚雷炸響的刹那,陳景文瞥見皇帝袖中滑落半片破碎的玉佩,那螭龍紋與長公主蕭東珍頸間的飾物如出一轍。雨聲漸急,將朝臣們退下時的竊竊私語,連同帝王未盡的歎息,一並淹沒在這盛夏的暴雨之中。
    早朝的銅鍾撞破晨霧時,乾清宮丹墀下已跪成黑壓壓一片。陳景文抖開象牙笏板,蟒紋補服在晨光裏泛著冷光:“陛下,自廢後一事後,後宮無主則綱紀難正,臣等懇請早立中宮!”此起彼伏的“臣附議”聲浪,幾乎掀翻鎏金蟠龍藻井。
    蕭則鏈捏著朱筆的手頓住,朱砂在《貢院舞弊案》卷宗上洇開血痕。昨夜崇文館漏夜巡查的情景突然湧入腦海——六皇子蕭承佑舉著油燈,為睡著的五皇子蓋上狐裘,燭火將兩個孩童交疊的影子投在《孝經》竹簡上,竟比禦書房的龍紋壁畫還要鮮活。
    “科舉舞弊案尚未徹查,江南水患奏折積壓半旬。”他將奏折重重拍在禦案,震得十二章紋冕旒嘩嘩作響,“諸位愛卿有閑心議論中宮之事,不如去查查順天府尹為何至今未報賑災糧款!”
    殿外忽起狂風,卷著碎葉撲進殿門。刑部侍郎膝行半步:“陛下,立後乃國之大事...”話未說完,蕭則鏈已抓起案頭的戒尺狠狠摔下,檀木斷裂聲驚得眾人伏地。“三年前崔家私鑄軍械,就是借著選秀之名輸送人手!”他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暗紅血跡,“你們是想讓朕再經曆一次血洗後宮?”
    陳景文偷瞄皇帝腰間褪色的螭龍玉佩——那是先帝臨終前賜給長公主蕭東珍的物件,不知何時竟係在了當今聖上腰間。沉默如潮水漫過朝堂,直到蕭則鏈沙啞開口:“退朝。三日後,朕要看到科舉舞弊案的新進展。”
    群臣退散時,烏雲壓得紫禁城簷角低垂。有眼尖的官員瞥見禦案角落露出半截信箋,依稀可見“楚昭”二字,墨跡被冷汗暈染得模糊不清。而此時的蕭則鏈望著空蕩蕩的龍椅,耳畔回響的卻是昨日蕭承康攥著他衣角的話:“父皇,楚昭娘娘說,明君要先護好百姓,再...”餘音消散在雷鳴聲中,他抓起奏折,將未盡的思緒都化作朱筆下的淩厲批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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