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會展中心三樓d區，電子屏上的招聘展位示意圖顯示"同聲傳譯崗"在東北角。
    林思婉捏著簡曆的手指不自覺緊了緊，那張薄薄的紙頁邊緣因她手心的汗水而泛起了細微的波浪狀紋路。
    這已經是她本周參加的第三場麵試了，前兩次的經曆如同夢魘般在腦海中盤旋。
    “下一位！”
    磨砂玻璃門後探出了一張圓乎乎的臉，那人的胸牌上赫然印著“譯員統籌部”的字樣。
    林思婉剛起身，高跟鞋踩到地毯接縫險些絆倒，慌忙扶住等候區的鐵藝欄杆。金屬涼意滲入手心，她低頭確認黑色西裝裙沒有起皺。
    林思婉剛剛站起身，卻不料高跟鞋不偏不倚地踩到了地毯的接縫處，身體頓時失去了平衡，險些摔倒。
    她慌忙扶住了等候區的鐵藝欄杆，金屬的涼意瞬間滲透到了她的手心，讓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但此刻的她無暇顧及這些，低頭確認自己的黑色西裝裙沒有任何起皺的地方。
    “林小姐，對嗎？”長條會議桌的對麵端坐著三位麵試官。
    其中坐在最中間、身著灰色西裝的女士輕輕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以一種專業而又不失溫和的語氣說道，“接下來，請你分別用三種語言進行自我介紹。”    “停。”坐在右側的麵試官，一位身著poo衫的男士突然打斷了林思婉的介紹，他的眼神中帶著幾分審視，“簡曆上顯示你通過了catti一級考試，是嗎？”
    "是的，去年通過的。"
    "那怎麽沒實習經曆？"男人翻動紙張發出嘩啦聲響，"這些資格證，"他抖了抖厚厚一疊證書複印件，"在實戰裏就是廢紙。"
    玻璃幕牆外傳來施工隊的電鑽聲，林思婉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冷汗順著脊椎往下滑。
    “我之前是在編教師，剛剛辭職，所以沒有機會接觸類似工作。我……”林思婉解釋道。
    “同聲傳譯這行可不是那麽容易進的。”灰西裝女士突然話鋒一轉，將手中的平板電腦調轉方向。
    屏幕上的內容映入眼簾，“你看看上周醫療峰會上那個同傳的失誤，這個實習生竟然把‘病灶擴散’譯成了‘病毒派對’，現在這件事全網都在玩梗。”
    會議室裏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靜，靜得林思婉能清晰地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林小姐，你認為需要經過多少次的實戰曆練，才能有效避免像剛才提到的那種翻譯錯誤呢？”最左邊的年輕麵試官突然發話，他麵前的銘牌上寫著“高級譯員 陳默”。
    “半年...不，三個月應該...”
    “我在布魯塞爾會議中心工作了整整八年。”陳默一邊說著，一邊轉動著手中的鋼筆，金屬筆帽在桌麵上敲擊出規律而清脆的“噠噠”聲，"第一次進同傳箱，耳機裏聽到自己聲音在發抖，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雞。"
    他突然模仿起滑稽的公雞打鳴，尖銳的"喔喔"聲撞在隔音牆上。林思婉嘴角剛要上揚，發現三位麵試官都麵無表情。
    “你知道新手最容易犯什麽錯誤嗎？”陳默身體微微前傾，鋼筆的筆尖輕輕地在簡曆上的照片周圍畫了一個圈，“其實很多時候，問題並不出在語言本身，而是他們總是過於急切地想要證明自己。”
    走廊傳來工作人員推車經過的軲轆聲，餐車裏的咖啡壺相互碰撞。林思婉聞到熟悉的拿鐵香氣，突然想起當初備考時每天喝掉的好多杯速溶咖啡。
    "回去吧。"灰西裝女士合上平板，"下個月有高校招聘會，你更適合當英語老師。"
    林思婉將簡曆輕輕按在桌麵上，指節因用力泛起青白，“您用五分鍾斷定我的人生軌跡，正如用封麵評判一本書。教育不該是流水線，麵試更不該是施舍。”
    灰西裝女士的睫毛顫動了兩下。
    林思婉站起身，食指輕叩桌麵三下，"這五分鍾裏，你們每個人至少換了有三種坐姿，打斷我兩次專業陳述。請收起你們自以為是的傲慢，人生沒有標準答案。在同傳這個行業，也許我會後來居上呢，所以做人留一麵，日後好相見。”
    灰西裝女士的手指在平板側邊停頓半秒，三個人的臉色同時變得難看。
    陳默正了正衣領，剛想反擊。
    林思婉突然切換成英式腔調，語速比中央空調出風口的白霧更冷冽：    當她拎起帆布包轉身的瞬間，瞥見陳默正在撕她的簡曆，a4紙在修長指間裂成兩半，像折斷的鳥翅膀。
    "請留步，林小姐......"灰西裝女士站起身來。
    "別說挽留的話！現在是互相拒絕時間。請聽清楚，我拒絕加入你們。"
    林思婉停在磨砂玻璃門前，背包拉鏈上的熊貓掛件晃了晃，"順便說，貴司官網的英文版塊有七個語法錯誤——需要介紹靠譜的英語老師嗎？"
    幾個人麵麵相覷。
    林思婉左手搭著門把，右手從帆布包側袋抽出一張便簽："第一頁第三段，"principa"寫成"principe"；領導致辭裏"sincerey"少個"e"——需要我繼續報頁碼嗎？"
    灰西裝女士走過來伸手要接便簽時，林思婉鬆手的時機卡得剛剛好，那張鵝黃紙片擦著手指邊緣飄落在她的牛津鞋跟旁。
    "或許我們可以重新......"她的語氣緩和下來。
    “不必了！”林思婉斷然拒絕。
    磨砂玻璃門被推開時帶進樓道裏的穿堂風，她背包側麵的熊貓掛件撞在門框上發出清脆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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