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木子，真是氣死我了！我剛才去麵試，簡直是一言難盡……”林思婉的話語中仍然帶著難以平息的怒火。
    李木子耐心地聽完她的訴說，在電話那頭安慰道：“沒事，沒事。職場這麽大，難免會遇到幾個奇葩的人和事。”
    林思婉隨手將滑落的碎發別到耳後，“但還是有點挫敗呀，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哎呀，別擔心。好事多磨，今天我提前下班，請你吃飯。”李木子說道。
    暮色初降時，李木子推開了巷口粵菜館的玻璃門。林思婉正趴在靠窗的方桌上，麵前檸檬茶裏的冰塊已經化了大半。她抬頭看見好友，立刻坐直身子揮了揮手。
    "來份蝦餃皇。"李木子把包甩在鄰座，轉頭對服務員說完才坐下，"麵試官是男的女的？"
    "有男有女，總共三個人。"林思婉捏著吸管戳杯底的檸檬片，"傲慢的很，總是打斷我說話，那個麵試官翻我簡曆的樣子，像在菜市場挑不新鮮的魚。"
    服務員端著白瓷蒸籠過來，熱氣在兩人中間騰起。李木子利落地拆開餐具包裝，"因為他們自己也慌。"
    她用筷子敲了下玻璃杯，驚得鄰桌小孩轉頭張望，"知道現在企業招聘成本多高嗎？招錯個人，試用期工資加上培訓費，他們恐怕也兜不住。"
    林思婉扯了扯嘴角，"所以故意擺架子？"
    "這是套組合拳。"李木子掰著手指計數，"先打壓你自信，方便壓價；再製造焦慮，讓你覺得機會難得；最後假裝施恩，說雖然你不夠格但破例錄用。"
    林思婉激動地拍了拍桌子，“神了，簡直一模一樣。最後那個女的說可以再談談，我拒絕了。”
    玻璃門外有外賣員小跑著經過，塑料包裝袋嘩嘩作響。
    李木子往檸檬茶裏加了叁塊方糖，"知道現在麵試為什麽總讓你做心理測試？那些題根本不是測抗壓，而是測服從性。"
    林思婉的勺子撞在碗沿，"可有些招聘要求明明寫著需要創新精神......"
    "那欄永遠掛在崗位詳情頁最下麵。"李木子冷笑，"就像方便麵包裝上的牛肉僅供參考。"
    後廚飄來幹炒牛河的鑊氣香，林思婉望著端菜阿姨圍裙上的油漬發呆，"所以她們越傲慢，反而說明越心虛？"
    "就像中學時欺負人的太妹，其實怕被看穿書包是假貨。"李木子夾起最後一隻蝦餃，"下次遇到鼻孔朝天的麵試官，你就在心裏給她配字幕——這個月再招不到人老娘獎金要泡湯了。"
    "今天那個麵試官還說，我的簡曆太幹淨，像沒斷奶的雛鳥。"林思婉神色有些落寞。
    "放屁！"李木子突然提高聲音。
    "她還說沒在知名企業實習過......"
    “記住，下次他們嫌棄你青澀，你就反問，貴司的培養體係難道不足以讓新人快速成長嗎？”
    “受教受教！”林思婉攪動著碗裏的湯，突然笑出聲："你記不記得大二那年，我參加辯論賽忘詞在台上哭？"
    "怎麽不記得，評委說你情緒控製能力太差。"李木子挖了勺奶香濃鬱的甜品，"結果第二年你拿了最佳辯手。"
    "當時覺得天都塌了，現在看......"林思婉舀起顫巍巍的奶皮，"你說得對，臉皮厚才能生存。"
    “對嘛，相信自己！未來可期！”李木子端著茶碗和林思婉碰杯。
    霓虹燈牌在玻璃上投下流動的光斑，林思婉伸手按住轉盤上的小菜，"昨天那個hr，打電話說我不合適的時候好像在憋笑。"
    "那更是種病態優越感。"李木子扯開濕紙巾包裝，"剛畢業那年，我去某個診所麵試，人事讓我用三種語言自我介紹，我說方言算不算，他臉都綠了。"
    "後來呢？"
    李木子擦完手把紙巾捏成團，"後來沒過三個月那診所就黃了，現在那人估計在地鐵口賣澱粉腸吧。"
    林思婉撲哧一笑，嗆得咳嗽起來。李木子拍著她後背說："記住，麵試是雙向篩選。那種靠貶低別人找存在感的，不是蠢就是壞，也可能是又蠢又壞。"
    收銀台傳來掃碼成功的滴聲，林思婉突然搶過小票，"這頓我請。"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就當交學費。"她把小票對折塞進錢包，"你剛說的這些，職業規劃課的老師怕不是要氣死。"
    路燈在積水坑裏碎成金箔，李木子踢飛顆小石子，"大學教授哪見過真實職場？我實習第一天，直屬領導讓我下樓取他老婆的快遞，盒子裏是五盒痔瘡膏。"
    林思婉笑得蹲在地上，發梢掃過潮濕的磚縫。遠處寫字樓還有成片的燈光亮著，像無數個懸在空中的透明牢籠。
    "所以啊，"李木子拽她起來，"麵試官的傲慢就像便利店的關東煮，看著熱氣騰騰，其實湯底三天沒換過了。"
    李木子繼續說道， "體製外職場有套畸形邏輯。他們既要你像螺絲釘隨叫隨到，又嫌棄螺絲釘沒有主觀能動性。所以，在你還沒有強大起來的時候，要學著麵對這些！"霓虹燈次第亮起，映得她耳釘忽明忽暗。
    送林思婉回去的路上，她坐在副駕，看玻璃窗映出兩人搖晃的影子，"後麵要是再失敗......"
    “就當是在攢素材。”李木子笑著用手肘輕輕碰了一下林思婉的側腰，“等你以後出本書，就叫《當代求職者發瘋實錄》，保證版稅能讓你舒舒服服地躺上半年。”
    林思婉再次笑出聲來，她突然側身靠在李木子肩膀，"明天麵完不管好壞，我都給你打電話。"
    “行，要是過了請我吃日料。”
    “那必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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