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關路站在自家別墅雕花鐵門前，深褐色的門板像一頭沉默的巨獸，橫亙在他與李木子的未來之間。
    身旁的李木子穿著淡藍色的連衣裙，悄悄攥緊的拳頭泄露了她此刻的緊張。
    “別擔心，有我在。”李關路反手輕輕握住她的手。
    來到客廳，李振邦正坐在紅木沙發上看財經報紙，金絲眼鏡滑到鼻尖，王雅茹則在修剪剛送來的進口玫瑰。
    空氣裏彌漫著雪茄與香薰混合的味道，與診所裏的消毒水味形成荒誕的對比。
    “爸，媽，我們回來了。”李關路的聲音比預想中更穩。
    李振邦頭也沒抬，報紙發出嘩啦的聲響：“知道回來了？”
    王雅茹放下剪刀，目光像探照燈般掃過李木子：“你也來了……” 語氣裏的疏離像一層冰殼。
    此前，王雅茹屢次以不同借口撮合李關路與陳書婷相親，而李關路每次都找理由推脫躲避。
    李木子不知，王雅茹和李振邦對此早已頗有怨言，對她早已沒有了往日的客氣。
    李關路深吸一口氣，將李木子往前帶了半步，“我們打算下個月18號結婚。”
    話音落地的瞬間，客廳裏隻剩下牆上歐式掛鍾的滴答聲。李振邦終於放下報紙，鏡片後的眼睛眯成一條縫，上下打量著李木子：“未婚妻？李關路，話可不是隨便說的。跟你說過多少次，建工集團陳書記家的女兒……”
    李關路打斷父親，“我和木子是認真的，這是我們經過深思熟慮以後得決定……”
    王雅茹突然冷笑出聲，指尖的玫瑰刺紮破了皮膚，滲出一點血珠，“關路啊，你是不是被外麵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帶壞了？我托你張阿姨安排了那麽多門當戶對的姑娘……”
    “媽！” 李關路的聲音陡然拔高，“木子不是不三不四的人！她是我的愛人，請你尊重她！”
    李木子一直沉默著，直到王雅茹那句 “不三不四” 像針一樣紮進耳膜。
    她抬起頭，目光平靜地迎上李振邦夫婦的審視：“叔叔阿姨，我知道你們可能對我有誤解。我和關路是在工作中認識的，我們的感情建立在相互尊重和理解的基礎上。”
    “尊重？理解？”王雅茹將剪刀扔在一旁桌子上，“我告訴你李木子，我們李家的門，不是什麽人都能進的！上次你來，我已經托人調查的清清楚楚，你父母是在你老家那個縣城賣水果的，你自己掂量掂量我們是合結親嗎？”
    這句話像一記耳光，狠狠扇在李木子臉上。她能感覺到血液瞬間衝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冷卻成冰。
    “賣水果怎麽了？” 李木子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侵犯的硬度，“我父母靠自己的雙手掙錢，養活我讀完大學，供我成為一名牙醫。他們沒偷沒搶，沒坑蒙拐騙，比某些靠著關係和背景踩在別人頭上的人，幹淨得多，也高貴得多！”
    “你！” 李振邦氣得眼鏡都歪了，“簡直是目無尊長！我們李家的媳婦，不說門當戶對，至少也要知書達理，懂規矩！你一個賣水果的女兒，懂什麽叫上流社會的禮儀？懂什麽叫家族榮譽？”
    “我不懂什麽上流社會的禮儀，” 李木子挺直脊背，眼神裏沒有半分怯懦，“但我懂什麽是真誠，什麽是尊重。我愛關路，是愛他這個人，不是愛他的家世背景。”
    她說完，不再看李振邦鐵青的臉，也沒理會王雅茹倒抽冷氣的聲音，隻是轉向李關路，語氣平靜：“你還願意跟我一起走嗎？”
    “木子……” 李關路看著她泛紅的眼眶，心疼得像被針紮。他從未想過父親會如此刻薄，更沒想過讓木子承受這樣的羞辱。
    “我沒事。” 李木子勉強笑了笑，“有些地方，不屬於我，就不必硬融。”
    李關路握緊她的手，“我跟你一起走！”
    “站住！” 李振邦怒吼道，“李關路，你要是敢跟她走，就永遠別進這個家門！”
    李關路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他深吸一口氣，轉回頭，目光第一次如此堅定地直視著父親：“爸，媽，我再說一遍，我和木子要結婚。這不是商量，是通知。”
    王雅茹尖叫起來：“你瘋了！一定是這個女人給你灌了迷魂湯！李振邦，你看看你兒子，成什麽樣子了！”
    “我沒有被迷魂，” 李關路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疲憊，卻異常清晰，“我隻是終於想明白了，我想要的是什麽。這麽多年，你們給我規劃好了一切：讀什麽大學，選什麽專業，娶哪個女人。你們從來沒問過我喜歡什麽，想要什麽。我是你們的兒子，不是你們棋盤上的棋子。”
    他頓了頓，看著母親蒼白的臉，語氣稍微緩和了些：“媽，我知道你們想讓我過得好，但我認為的好日子，是和我愛的人一起，經營我們的診所，過簡單踏實的生活。不是娶一個不愛的女人，去攀附什麽建工集團。”
    “你這樣胸無大誌，以後怎麽接手集團？” 李振邦胸口劇烈起伏，“你跟這個李木子，除了那個破診所，你還能得到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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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得到愛，得到尊重，得到一個真正屬於我的家。” 李關路看著父親，“這些，是錢和關係換不來的。”
    “反了！真是反了！” 李振邦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碎瓷片濺得到處都是，“我告訴你李關路，這個婚你要是敢結，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兒子！李家的財產，你一分都別想拿到！”
    “財產？” 李關路笑了，笑聲裏帶著一絲悲涼，“就算沒有李家的錢，我們也能過得很好。”
    他上前一步，看著父母震驚而憤怒的臉，故意賭氣似的說：“如果你們實在不同意，那我就去木子家。我入贅。以後我姓李，也可以姓王，但我一定是李木子的丈夫。”
    “入贅？” 王雅茹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隨即臉色煞白，手捂著胸口踉蹌後退，“你…… 你要氣死我啊……”
    她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媽！” 李關路嚇了一跳，連忙想去扶，卻被王雅茹揮手打開。
    “別碰我！” 王雅茹指著他，嘴唇哆嗦著，“你這個不孝子…… 你要是敢娶那個女人，我就……我就死給你看！”
    客廳裏一片狼藉，碎瓷片反射著冰冷的光。李振邦喘著粗氣，指著門口，聲音嘶啞：“滾！你們都給我滾！什麽時候想清楚了，什麽時候再回來！”
    李關路看著氣急攻心的母親，看著怒不可遏的父親，又看了看門外始終沒回頭的那個身影。他的心像被撕裂成兩半，一半是血脈相連的親情，一半是刻骨銘心的愛情。
    李木子回過頭，看著他眼底的紅血絲，輕聲說：“關路，對不起，讓你為難了。”
    說完，轉身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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