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國”這兩個字，如同兩柄無形的、淬滿了劇毒的利刃，在毫無征兆的瞬間，狠狠地、深深地紮進了天使彥、天使冷、天使炙心她們三個人的心髒！
    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劇痛，並非作用於肉體，而是直接穿透了她們的靈魂，碾碎了她們身為天使的驕傲與信仰。
    一陣足以令人窒息的痛楚，如同深海的巨壓，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讓她們在這一刻都感覺到了靈魂即將被撕裂般的戰栗。
    她們的身體在刹那間僵硬如石，大腦則陷入了一片茫然的空白之中。
    思維仿佛被凍結，所有的情緒、所有的念頭，都在那兩個字落下的瞬間，化為了虛無的塵埃。
    她們無法理解。
    她們也無法接受。
    這是超越了她們認知極限的事件，是她們用盡一生去扞衛的信念，被最尊敬的人，以最決絕的方式，從根基處……徹底摧毀。
    她們可以為了拯救凱莎女王，毫不猶豫地燃燒自己的生命，化作宇宙中最絢爛的星塵。
    她們可以為了維護天使的尊嚴，坦然放棄自己所有的榮耀，即便戰死沙場，名姓不傳。
    甚至，她們可以為了換取女王的回歸，付出自己永恒的自由，戴上枷鎖，淪為階下之囚，在無盡的歲月中承受屈辱與折磨。
    這一切，她們都心甘情願。
    但是！
    唯獨！
    唯獨不能接受，用整個天使文明的……未來作為交換的籌碼！
    那枚小小的、在鶴熙掌心散發著幽藍色光芒的數據水晶，究竟蘊含著什麽？
    別人或許不知，但她們，身為天使軍團中的高階護衛，又怎會不明白那其中所承載的分量！
    那是她們的先輩，在那遙遠的、被戰火與硝煙浸透的歲月中，用無數的鮮血與犧牲，用一代又一代天使的智慧與生命，才艱難積累下來的、無比寶貴的知識結晶！
    那是她們天使文明，之所以能夠擊敗華燁的天宮秩序，之所以能夠橫掃已知宇宙的惡魔與邪神，之所以能夠屹立於宇宙之巔，建立並維護正義秩序的……文明根基所在！
    它不僅僅是一堆數據，它是天使文明數萬年來的心血，是每一位天使戰士力量的源泉，是梅洛天庭能夠俯瞰宇宙的底氣！
    一旦這些被視為最高機密的核心知識泄露出去。
    那麽，就意味著，從今往後，任何一個得到了這枚水晶的文明——哪怕它現在隻是一個剛剛踏入宇航時代的原始族群——都有可能在極短的時間內，複製出足以與她們相抗衡的……天使軍團！
    第四代神體技術、次生物引擎的驅動原理、天使基因的序列密碼、天刃係列的戰艦圖紙、烈焰之劍的鍛造工藝……所有的一切，都將不再是秘密！
    更可怕的是，敵人甚至能夠根據這些資料，清晰地洞察她們每一個戰士的弱點，針對性地開發出足以將她們這些所謂“永恒”的生命，徹底置於死地的……弑神武器！
    到那時，天使文明將再也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她們將如同一個被強行扒光了所有衣物與鎧甲的少女，赤身裸體地暴露在整個宇宙所有充滿了貪婪、覬覦與惡意的目光之下！
    來自黑暗叢林的獵食者們，會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般，蜂擁而至，將她們撕成碎片，瓜分她們的血肉與遺產。
    這，對於一向以強大、聖潔與高傲著稱的天使而言，是何等……致命的打擊！
    那不僅僅是戰敗，那是文明的終結，是信仰的崩塌，是連存在的痕跡都可能被抹去的……神形俱滅！
    “鶴熙女王！不可啊！”
    天使炙心，這位師從鶴熙、最清楚那枚水晶中每一個字節分量的“首席技術官”，第一個從那無盡的震驚與恐懼中掙脫了出來！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那雙一向充滿智慧與冷靜的眼眸裏，此刻隻剩下了純粹的驚駭與恐慌。
    她再也顧不上什麽上下級的禮節，也顧不上這裏是那個神秘莫測、連天渣王華燁都飲恨於此的店主的地盤！
    她隻知道，如果自己再不阻止，那麽一切就都將無可挽回！
    她一個箭步，幾乎是化作了一道白色的閃電，猛地衝上前去，伸出手，試圖去阻止鶴熙那在她看來近乎“瘋狂”與“自毀”的……舉動！
    “老師！您……您不能這麽做！”
    她的聲音，因為極致的焦急與不敢置信，變得異常尖銳，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哭腔！
    “這……這是在自掘墳墓啊！這是在出賣所有為了守護這些知識而犧牲的先輩！這是在將我們整個天使文明親手推向……萬劫不複的深淵啊！”
    天使彥和天使冷也幾乎在同一時間被炙心的尖叫聲喚醒！
    她們的臉上，同樣寫滿了無法理解的焦急與決然的不讚同！
    “是啊！鶴熙女王！請您三思啊！”
    天使彥緊隨其後，她作為凱莎女王的指定繼承人，未來的天使之王，更能感受到那份責任的沉重。這個決定，等於是在她繼位之前，就將整個王國的根基徹底抽空！
    “我們可以用別的東西來交換！用我們所有的一切！”
    天使冷也急切地開口，她的情緒最為直接，也最為激烈。
    “我們的生命！我們所有的戰艦！我們天刃七號的控製權！甚至，我們三個人可以永生永世為他效力，為他賣命一萬年，十萬年！但是……唯獨這個，不行啊！”
    她們寧願自己粉身骨碎，永世為奴！
    也絕不情願，看到天使文明傳承了數萬年的神聖基業，在她們的手中……徹底斷送！
    然而，麵對她們三人那近乎“死諫”般的泣血勸阻。
    鶴熙卻依舊不為所動。
    她那挺拔的背影，如同一座亙古不變的山峰，沉穩而決絕，沒有絲毫的動搖。
    她甚至連頭都未曾回一下。
    她隻是用一種充滿了絕對的平靜與不容置疑的決絕的語氣，淡淡地說道：
    “你們都錯了。”
    這四個字，輕飄飄的，卻仿佛帶著萬鈞之力，讓衝上前的炙心腳步一頓，讓彥和冷的勸說也戛然而止。
    她們怔怔地看著那個背影，不明白自己錯在了哪裏。
    鶴熙的目光依舊凝視著前方那個神秘的店主，聲音裏帶著一種洞穿了所有虛妄的滄桑與悲涼。
    “如果，連凱莎，都救不回來。”
    “如果，連我們最後的家園——梅洛天庭，都重新落入了華燁那種渣滓和惡魔的手中。”
    “那麽……”
    她微微停頓了一下，仿佛是在給自己，也給身後的三個年輕天使一個思考的間隙。
    “我們還要這些所謂的‘核心機密’、所謂的‘文明根基’……”
    “又有何用？”
    “不過是一堆寫在我們整個文明墓碑上的……無用代碼罷了。”
    她的話，很輕，很淡。
    沒有慷慨激昂的陳詞，也沒有聲嘶力竭的辯解。
    卻如同一柄最鋒利的因果之刃，一把最沉重的邏輯之錘！
    狠狠地刺穿了，也敲碎了，天使彥、天使冷、天使炙心她們心中那份最後的……也是最可笑的“堅持”！
    是啊……
    她們都錯了。
    錯得離譜。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如果，連“王”都沒了。
    如果，連“家”都沒了。
    那麽，守護這些所謂的“未來基石”，又有什麽意義呢？那不過是為新的征服者，準備一份詳盡的、關於她們文明的“遺產清單”罷了。
    一個連王和家園都守護不住的文明，所謂的“希望”與“未來”，不過是自欺欺人的笑話。
    三人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所有的言語，都在這殘酷而清晰的現實麵前，顯得蒼白無力。
    她們的臉上，漸漸褪去了焦急與不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痛苦、悲哀與無力。
    也就在這時。
    那個自始至終，都仿佛置身事外，如同一個冷漠的觀眾，欣賞著這場關於文明存續的悲壯戲劇的……店主，顧離。
    終於有了反應。
    他緩緩地合上了手中那本已經翻到了最後一頁的、散發著古老氣息的典籍。
    那是一個極其輕微的動作，書頁合攏時發出的“啪”的一聲輕響，卻清晰地回蕩在每一個天使的耳中，仿佛一個時代的落幕，另一個時代的開啟。
    然後，他抬起了頭。
    用一種充滿了玩味的、仿佛在看一場有趣的舞台劇，並且對其中主角的表現頗為滿意的眼神，不急不緩地打量著眼前這位以整個文明的未來為賭注、充滿了決絕與大智慧的……天基王，鶴熙。
    他的目光很平靜，很淡然。
    深邃得如同亙古的星空，沒有因為即將得到一個頂級文明的核心機密，而產生絲毫的貪婪、興奮、或是狂喜。
    仿佛，鶴熙手中那枚足以讓整個已知宇宙所有神級文明都為之瘋狂、不惜發動滅世戰爭也要搶奪的“至寶”。
    在他的眼中，其價值真的就不過是一個稍微精致一點的、能在地上彈幾下的……玻璃彈珠罷了。
    他伸出了手。
    指節分明，修長而有力，動作的軌跡中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優雅與隨意。
    從鶴熙那因為極致的決心而微微顫抖著的掌心，輕巧地接過了那枚承載著一個文明興衰榮辱的……幽藍色水晶。
    然後，他將水晶置於眼前，借著從雕花木窗外透進來的溫暖陽光，饒有興致地端詳了片刻。
    光線穿透水晶的棱麵，在空氣中折射出無數細碎而璀璨的光斑，如同一片微縮的星河，在他指尖流淌。
    叮鈴——
    一聲清脆悅耳的提示音，突兀地隻在顧離的腦海中響起。
    【係統提示：檢測到高價值物品——‘天使文明的知識結晶’！】
    【物品等級：史詩級宇宙）】
    【物品描述：該物品，蘊含了天使文明自誕生以來的所有核心科技與知識體係，包括但不限於四代神體技術、次生物引擎算法、天體計算機架構、天使基因模板等。具有極高的研究價值與收藏價值。】
    【係統評估價值：三千萬……貢獻值！】
    腦海中響起的一連串係統提示音，以及那個最終確定的、堪稱天價的數字，讓顧離的嘴角不易察覺地勾起了一抹細微的弧度。
    三千萬！
    不得不說，這位天基王確實是下了血本了。
    這個價格，已經遠遠超過了之前那個愚蠢的天渣王華燁，和烈陽文明的潘震，他們傾家蕩產所湊出來的所有家當的總和！
    這是個真正意義上的……大客戶！
    “嗯，不錯的見麵禮。”
    顧離的評價輕描淡寫，仿佛在評論今天的天氣。
    隨即，他做出了一個讓四位天使心髒幾乎驟停的動作。
    他將那枚價值連城的水晶，隨手扔在了身旁的紅木茶幾之上。
    “鐺”的一聲，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店內，顯得格外刺耳。
    那隨意的姿態，那漫不經心的動作，仿佛他扔掉的，不是一個價值三千萬貢獻值、足以顛覆宇宙格局的“史詩級”物品。
    而真的隻是一個從路邊隨手撿來的……不值一文的小石子。
    看到這一幕，鶴熙那顆本已做好了萬全準備、縱然天崩地裂亦可古井無波的心，再一次不受控製地、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挫敗感，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淹沒了她的心頭！
    她賭上了整個文明的未來！
    她拿出了自己乃至整個天使族群所能拿出的、最珍貴、最強大、也最沉重的……籌碼！
    換來的，卻隻是對方一句輕描淡寫的……
    “不錯”？
    和一個棄之如敝履的動作？
    這家夥……
    他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怪物啊？！
    就在鶴熙心神劇震，大腦甚至出現了片刻空白之際。
    顧離終於放下了那副高深莫測、視萬物為芻狗的姿態。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標準的、屬於“商人”的、和善的微笑。
    那笑容恰到好處，既顯得親切，又保持著一絲禮貌的疏離。
    他指了指對麵的沙發，那動作優雅得如同舊時代的貴族，在邀請一位女士入座。
    示意這位看起來精神已經緊繃到極限、快要站不穩的“大客戶”先坐下。
    然後才不急不緩地開口問道：
    “說吧，天基王閣下。”
    “花了這麽大的本錢，你……想從我這裏買點什麽呢？”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一種，了然於胸的……篤定。
    仿佛早已看穿了她們此行的……所有目的。
    他甚至還非常“貼心”地不等對方回答，就主動為她們提供了幾個“可供選擇”的方案。
    “是想要買一瓶能夠完美破解【別天神】這種低階幻術的【萬花筒寫輪眼消除液】呢？”
    他的口吻，就像是在介紹一款常見的清潔劑。
    “還是說，想要更直接一點，買一把能夠無視一切意誌扭曲與精神防禦、直接從概念層麵‘格式化’神聖凱莎靈魂的【盤古斧仿製品）】？”
    他頓了頓，似乎覺得這兩個選項還不夠體現本店的實力。
    “哦，對了，本店最近還新推出了一項高端定製服務。”
    “或許，你們也可以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