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0章 狼頭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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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薑時窈抱著女兒還在睡夢中,就被一雙大掌抓了起來。
    “啊——!!”
    睜眼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在眼前放大,她的叫聲又生生咽了回去。
    “世子??!”
    周從顯,“穿衣,去白馬寺。”
    “啊?白馬寺?”
    周從顯轉身走出房間,讓霜降和何媽媽進來。
    “動作快些,我在門口等你們。”
    薑時窈愣愣地看著周從顯的背影,讓她去白馬寺?
    上一世周從顯去了白馬寺。
    好像還發生了一些事,原本周從顯和宋積雲秋至的大婚日子,提前到了小暑時節。
    隻是她沒去,她也無從得知白馬寺到底發生了何事。
    在周從顯身邊的小廝催了第三次的時候,薑時窈終於抱著芙兒趕到了門口。
    門口三輛馬車,已經整裝待發。
    趙氏掀開車簾就看到抱著孩子的薑時窈。
    “她怎麽來了?”
    周從顯,“您不是說給芙兒求個平安福嗎,兒子想著,幹脆將她們帶上。”
    薑時窈摟緊了女兒,隻能心中腹誹,鬥法就鬥法,拉上她們娘倆做甚……
    周從顯看了眼還愣在原地的一大一小。
    “還不上車。”
    白馬寺。
    京城郊外香火最旺盛的寺廟。
    薑時窈進京這麽多年,隻去過一次,還是芙兒還在肚子裏的時候。
    她抱著又晃晃悠悠睡著的女兒,回想著上一世的事。
    好像從白馬寺回來後,趙氏還同國公爺吵了一架。
    也是自從寺裏回來後,趙氏不再過問周從顯的婚事。
    就連去宋家下聘,她竟破天荒的跟著同去了。
    莫不是兩人在寺廟欲行不軌,被發現了,趙氏放棄了掙紮,婚事也提前了?
    薑時窈打了個寒顫。
    她想不出周從顯這樣清冷的人能幹出這種事來……
    寺廟的地勢較高,站在寺廟旁的山道上,還能看到大半個京城。
    黎家小姐早就已經到了,薑時窈一下車就看見一紫衫美人給趙氏行禮。
    芙兒這時候已經完全清醒過來,望著陌生的環境,她興奮地瞪著小腿兒要下來。
    “阿娘阿娘,有糖麵人!”
    寺廟的山門口,熱鬧非凡,但凡是廟會的日子,現在已經走不動道了。
    周從顯看著一臉興奮的女兒,從腰間摘下錢袋,“你帶芙兒去玩吧,別走遠了。”
    又是沉甸甸的錢袋子。
    薑時窈抓著錢袋笑彎了眼,“好的,我帶著芙兒慢慢玩,一定不出現!”
    嗯??
    周從顯看著從後腦勺都透著很高興薑時窈,轉頭看了眼身邊的侍從,“她剛才什麽意思?”
    侍從朝另一方向努了努嘴,“薑娘子可能是看到那位了。”
    周從顯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隻覺得額角突突直跳。
    宋積雲花枝招展地下車,一臉的不耐之色,直到看到他,臉上的表情迅速轉換。
    侍從魏尋不免感歎,簡直堪比廟會上的雜耍戲法。
    難怪世子避之不及。
    也不知世子後麵還能不能擺脫這個燙手山芋……
    另一邊。
    芙兒就像一個歡快的小鳥,兩隻小手舉著一隻小兔糖麵人,愛不釋手地看了許久,就是舍不得吃。
    霜降看到山門圍牆伸出一顆參天大樹,樹上還係了許多的是紅綢帶。
    她悄悄紅了耳朵,“娘子,我想去求一支簽……”
    薑時窈的眼睛沒有從女兒的身上移開半分,隻是讓她別玩太久,“快些回,等會兒說不得夫人會來尋人。”
    芙兒三歲多了,正是好奇的時候。
    她蹲在一小攤兒前一臉驚奇地看著一隻黃色的小狗兒。
    小狗兒還伸出來小舌頭舔,薑時窈嚇得剛要伸手拉女兒,芙兒卻一臉驚奇地回頭。
    “阿娘,它舔我的手!”
    小攤販立刻笑道,“這小狗兒和小姐有緣,夫人給小姐買回去做個伴兒吧。”
    芙兒立刻眨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阿娘。
    薑時窈為難地看著女兒,“爹爹和祖母可不會答應。”
    這麽多年,除了廚房待宰的雞鴨,她還沒見過任何活物。
    芙兒有些失落地低下小腦袋。
    “怎麽了,耷拉著小腦袋。”
    周從顯身高手長地越過人群,直接將女兒從地上撈了起來。
    “爹爹!”芙兒抱著他的脖子就親了一口。
    然後再眨著她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芙兒想要這隻小狗。”
    周從顯低頭,腳邊的那隻小黃狗也眨同樣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
    小攤販也十分上道,“這位爺,這小狗就是在白馬寺生的,有靈性的!”
    “這小狗在我這兒這麽久,除了小姐,從沒見它親近人。”
    芙兒將自己喝不得吃的小兔麵人遞給爹爹,“芙兒糖麵兒送給爹爹吃,爹爹送給芙兒小狗好不好。”
    周從顯的鼻端是糖麵人的香甜,眼前是軟萌可愛的女兒。
    剛剛在寺內的鬱色一掃而空。
    他唇角微揚,抬手點在女兒的小鼻子上,“行吧,既然芙兒喜歡。”
    “耶!爹爹最好了!”
    芙兒笑得眼睛彎彎,這一刻好像她的眼中盛下了整個爹爹。
    薑時窈看著兩張相似的臉,心下有些動容。
    上一世,周從顯也並非沒不關心女兒,隻是他每每來小院兒時,芙兒都已經睡著了。
    他給芙兒帶的小玩意兒,小姑娘都以為是阿娘買的。
    父女倆像這樣相處的時間極少。
    後來,芙兒搬去了世子的院子,她也不能再隨意見到女兒。
    想到這兒,薑時窈的心微涼。
    周從顯不是一個好父親,不然她的芙兒不會成那副模樣。
    小販麻利地將小狗裝進竹編的小籠子裏。
    薑時窈從荷包裏翻出一塊兒碎銀,木著臉接過籠子。
    小販一臉的懵,方才還好好的……
    霜降回來得很快,手裏攥著一塊小木牌,唇角羞怯的笑意還來不及散去。
    薑時窈將小竹籠遞給霜降,“笑的這麽開心,可是撿銀子了?”
    霜降的笑容忍不住深了些,“婢子求到了一支好簽!”
    她給張郎求了一支簽,今年他一定會高中,到時她就求老夫人放了她的身契。
    幾人剛走到山門口,趙氏身邊的是向媽媽就來了,“今兒慧能法師在講經,夫人正尋世子呢!”
    薑時窈伸手就要抱女兒,“世子去吧,我帶芙兒去那邊看看。”
    周從顯側身一讓,“一起吧,母親說要給芙兒求個平安福,正好大師在。”
    薑時窈有些猶豫,慧能法師的名號她不是沒有聽說過。
    她一個重生而來的魂魄,會不會被法師當鬼怪給抓了……
    周從顯邁著步子已經離開。
    霜降,“娘子,這小狗也要帶著嗎?”
    薑時窈看了眼女兒才剛剛得到的小黃狗,“府裏從沒養過這些,隻怕夫人不喜。”
    “你先把這狗送到馬車上去,旁人問起,你就說是世子買的。”
    “是。”
    大殿裏,講完經的慧能大師正在同趙氏說話。
    他的視線越過眾人落在後來的周從顯身上,趙氏一見,立刻讓兒子上前。
    “大師,這是我兒,還未成婚,您給他看看。”
    另一邊宋積雲聽到不高興地跺了下腳,幸好她跟過來了,不然趙氏是不是要老和尚給從顯哥哥和黎若霜合八字了!
    慧能念了一句佛號,抬手卻放在了芙兒的頭頂上。
    他笑嗬嗬道,“否極泰來,小施主是福祿皆厚之人,日後福澤綿延,是個有福的孩子。”
    趙氏和身邊的向媽媽相視了一眼。
    周從顯抱女兒鞠躬道,“多謝大師。”
    小芙兒眨著眼,然後也學著爹爹,一隻手舉著小兔糖麵人,一隻手擱在肉乎乎的肚子前。
    奶聲奶氣地鞠躬,“多謝大師!”
    趙氏這是反應過來,“大師……”
    慧能大師念了一句佛號,“周夫人,府中有此女,通府之福,阿彌陀佛。”
    周從顯看著女兒圓乎乎的小臉,心情頗好掂了掂了她,“芙兒以後就做爹爹的小福星。”
    芙兒揚著大大的笑臉,“還有阿娘!”
    趙氏看著已經走遠的慧能大師背影,“隻給小丫頭看,虧我還捐了那麽多的香火錢。”
    向媽媽拉了拉趙氏的衣袖。
    趙氏看到兒子的臉色才緩聲道,“從薑氏的肚子裏托生到我們府上,自然是個富貴姑娘。”
    薑時窈站在門口沒有進去,當她聽到慧能法師說芙兒否極泰來時,她雙手捂著臉緩緩蹲下,淚水浸透指縫。
    她高興女兒日後能平安順遂。
    也擔憂,周家人日後將女兒當做一個祥瑞之物豢養在深宅大院中。
    薑時窈聽到腳步聲,連忙抹掉眼尾的淚站起來。
    手腕間已經褪色的紅繩突然斷裂,一隻潤白的狼頭玉牌掉了出來。
    她撿起來之前,有一隻手更快。
    薑時窈一眼就忍住,這是在車馬行給她銀票的那個冤大頭。
    “公子,這是我掉的……”
    蕭恕將玉佩翻過來,刻了兩個字,但已經十分模糊,看不清。
    他將玉佩還給薑時窈,“在下隻是覺得這玉佩上的圖案有些眼熟,好像曾在故人家中見過,才多看了兩眼。”
    薑時窈,“可能貴人記錯了,妾是楚州人士,這玉佩是亡母遺物,鄉下人的傳家玉,怎麽會出現在貴人故友家中。”
    蕭恕點了點頭,看了眼大殿裏的人群。
    “原來是英國公府的女眷,多有冒犯。”
    薑時窈捏緊玉佩趕緊行禮,“不敢。”
    蕭恕點點頭,遂轉身離去。
    待人走遠後,薑時窈才看了眼手中的玉佩,紅繩已經十幾年沒有換過了,這繩結還是娘親打的。
    娘親還沒來得及教她,就因急症而去。
    走出山門的蕭恕回頭看了一眼大殿的方向。
    那狼頭的極快的在他腦海閃過,他卻什麽也沒抓住。
    楚州……
    半晌後,他搖了搖頭。
    大約,是他記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