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你在我家墳地裏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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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欣欣的拳頭砸在李航宇肩上,卻被他轉得更快了。世界在旋轉中變成模糊的色塊——藍天、草場、遠處目瞪口呆的張叔王叔,還有李航宇傻笑得快咧到耳根的俊臉。
    "放、我、下、來!"
    "再轉三圈!"李航宇數著,"代表我追你的三年!"
    "你數學是體育老師教的嗎?!我們認識才半年!"
    "那就六十圈!"說完李航宇轉的更歡了。
    “你是離心機嗎?把我當衣服甩。快放我下來,我頭暈。”
    “頭暈你就抱緊我,我不暈。”說完李航宇繼續轉。
    “放我下來,不放我下來,我現在就反悔。”欣欣威脅李航宇。
    聽到欣欣要反悔,李航宇乖乖把欣欣放下來,欣欣抱著他的胳膊不撒手,雙腳站在地上,可腦袋還是覺得天旋地轉。
    "你..."欣欣扶著額頭,腳步虛浮得像剛出生的小羊羔,"你這個..."
    李航宇一臉無辜地站在原地,連發型都沒亂:"我開戰鬥機經常做旋轉訓練,習慣了。"
    欣欣氣得抬手要打,結果剛鬆開扶著他胳膊的手,就感覺地麵猛地傾斜——
    "啊!"
    一雙溫暖的手臂立刻將她抱到懷裏。李航宇身上混合著青草、羊糞和航空燃油的氣息撲麵而來,他的心跳快得像戰機引擎,震得她耳膜發顫。
    "我動不了了,好暈..."欣欣難得示弱地把臉埋在他肩頭。
    "我錯了。"李航宇的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下次轉圈前先給你吃暈機藥。"
    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起哄聲。王叔拍著大腿直樂:"老張!咱倆打賭,賭他倆什麽時候結婚?"
    張叔掏出錢包:"我賭他們年底領證..."
    欣欣想反駁,可一抬頭又暈得抓緊了李航宇的衣服。陽光透過兩人之間的縫隙,在地上投下交疊的影子。
    欣欣緩過來後,推開李航宇轉身就走。欣欣決定給李航宇一個教訓。
    欣欣板著臉清點器械,手術剪"哢哢"的聲響像在給某人淩遲。李航宇像個犯錯的大型犬,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三步遠——
    "那個...消毒棉還差三包..."
    "哼。"
    "最後一頭小羊的傷口我檢查過了..."
    "嗬。"
    王叔捅了捅張叔:"這比我老婆生氣時還嚇人。"
    王叔對著李航宇招招手:“小李,你過來,南門那邊有一片花海,你去采點過來哄哄她,女生都喜歡花。”
    羊場南門的花田在陽光下泛著朦朧的紫光,李航宇蹲在地頭,笨拙地采著那些星形的小花。花莖斷裂時散發出的清苦氣息,讓他想起戰機座艙裏特製的提神香氛。
    "這啥花啊..."他嘟囔著,還是摘了滿滿一大捧,連根須上沾的泥巴都顧不上拍掉。
    回去的路上,幾隻小羊好奇地湊過來啃花莖。李航宇護著花束左躲右閃,雨靴踩進灌溉渠濺起一片水花。等他氣喘籲籲跑回羊圈時,活像個剛從沼澤地爬出來的水鬼——
    短袖滴著水,褲腿沾滿泥點,唯有懷裏的紫花亮得耀眼。
    欣欣正在器械台前生悶氣,消毒棉被她捏得變了形。突然,一捧濕漉漉的"星星"闖入視線。
    "給、給你!"李航宇氣喘籲籲的說,“王叔說...呃...花..."
    花束被粗暴地塞過來,幾片花瓣飄落在欣欣的白大褂上。她低頭看著這些桔梗。無奈的詢問:“你采花的時候,看見花田裏的墳包了嗎?”
    李航宇手中的花束"啪嗒"掉在地上,花瓣碎了一地。"墳包?"李航宇的聲音突然幹澀,“我沒有注意到。”
    欣欣彎腰拾起一朵完整的桔梗,指尖輕撫過花瓣:"那片花田底下,睡著我爺爺、大姑和大伯。"她的聲音很輕,"奶奶種這些桔梗,是為了讓他們聞著藥香安眠。"
    李航宇我是真不知道,王叔害我。欣欣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是什麽都不知道。
    欣欣歎口氣,拉起他的手:“走吧!去跟爺爺大伯和大姑道個歉,讓他們晚上千萬不要找你。”
    李航宇被欣欣拉著去了桔梗花田。
    李航宇的雨靴深深陷入泥土。遠處,幾座低矮的墳塋半掩在花叢中。
    欣欣跪下身,指尖觸到泥土:"爺爺大伯大姑,李航宇不是故意的,他不知道你們睡在這裏。他摘花時,驚擾到你們了。看在我的份上原諒他吧!"
    "磕個頭。"欣欣突然拽著他跪下,"每座墳前都要跪滿三分鍾。"
    李航宇的額頭抵在潮濕的泥土上,短袖上沾滿草屑與花瓣:"對不起,我..."
    "他以後會是咱家的人。"欣欣打斷他,冰涼的手指突然扣住他的手,"你們在天之靈...多擔待。"
    電動車在山間小路上緩緩行駛,正午的太陽明明很熱,但欣欣身體上還是感覺涼颼颼的。欣欣環抱著李航宇的腰,臉頰貼在他被汗水浸濕的後背上,感受著他均勻的呼吸和心跳。
    "我大伯二十歲的時候,"她的聲音很輕,幾乎被風吹散,"為了救一個落水的小孩,自己沒能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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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航宇的車速不自覺地放慢,握把的手微微收緊。
    "大姑考上醫藥大學那年,在山裏采藥時被毒蛇咬了。"欣欣的指尖無意識地揪著他的衣角,"等我爸找到她時,她卻沒撐到衛生院。"
    路邊的野花在風中搖曳,像是無聲的歎息。
    "爺爺走的時候我才三歲,隻記得他總咳嗽。"她的額頭抵在他肩胛骨上,"奶奶說,他挖了一輩子煤,最後肺都黑了。"
    電動車碾過一顆石子,微微顛簸。李航宇感覺到後背傳來濕潤的觸感,他沒有回頭,隻是空出一隻手,覆上她交疊在他腰間的手。
    "我沒見過大伯和大姑,"欣欣的聲音悶悶的,"但爸爸說,我拿手術刀的樣子,和大姑一模一樣。"
    轉彎時,太陽正好照在路邊一片野生的桔梗花叢上。李航宇突然刹車,單腳撐地,轉頭看向身後的人——
    "以後,"他的指尖輕輕擦過她發紅的眼角,"我陪你去給大伯講飛行故事,給大姑帶新采的藥材。"
    欣欣瞪他一眼:"誰要你陪。"手卻把他摟得更緊了些。
    電動車重新啟動,驚起路邊幾隻麻雀。
    回到家,夕夕就迎了出來:"二姐你們可算回來了,我跟你們說!今早跟奶奶在老屋看診時嚇死我了!"
    欣欣和李航宇抬頭看著她,示意她繼續講。
    "有個大媽來看腰疼,奶奶剛拿出針灸包——"夕夕誇張地比劃著,"那人看見銀針,"嗷"一嗓子就栽地上了!"
    欣欣皺眉:"還沒紮就暈了?"
    "可不嘛!"夕夕拍著胸口,"臉白得跟刷了膩子似的,我趕緊掐人中,奶奶紮了她虎口一針才醒。"
    李航宇疑惑道:"針灸也能治暈針?"
    "這叫以毒攻毒。"夕夕得意地說。
    李航宇一副不相信的模樣:“我不學醫,你別騙我。”
    夕夕白了他一眼:“愛信不信,我去撈麵條。”
    午飯時分,餐廳裏四人都在吃涼麵。李航宇突然放下碗筷,挺直腰板:"我有事要坦白。" 大年和張誠去參加白事兒,邵秀秀在獸醫診所,中午飯都不回來吃。家裏就奶奶,夕夕,欣欣和李航宇)
    其他三人的筷子都停了下來。
    "今天早上...我在祖墳那邊摘了花。"他聲音越來越小,"當時沒注意那裏是..."
    "什麽?!"夕夕猛地拍桌而起,"李航宇你膽子夠大的?敢在爺爺他們墳頭采花?"
    奶奶不緊不慢地盛了碗麵湯:"急啥?你爺爺他們都走了二十多年了,早就投胎轉世了。"她朝李航宇擺擺手,"小李啊,別往心裏去,待會兒奶奶去給他們上炷香就沒事了。"
    欣欣淡定地吸溜口麵條:"我已經帶他去墳前磕過頭了。"她瞥了李航宇一眼,"這人還跟大伯匯報了新型戰機的飛行參數。"
    "大伯...回應了嗎?"夕夕小心翼翼地問。
    "嗯。"李航宇點點頭,"有陣風突然把墳前的野花吹得直晃,像是..."
    "像是大伯在罵你手欠。"夕夕繼續道。
    奶奶起身去拿香爐,經過李航宇時拍了拍他的肩:"別怕,你爺爺和大伯脾氣都好。倒是你大姑..."她壓低聲音,"那丫頭活著時就愛記仇,你采了她的花,晚上說不定真來找你。"
    欣欣在桌下踹了李航宇一腳:"現在知道怕了?"
    "我才不怕。"李航宇挺起胸膛,"早上在墳前都說清楚了,以後咱們是一家人。"他的耳朵悄悄紅了,"大姑要真來托夢...我就給她講講咱們的事。"
    三炷清香在院角點燃,青煙嫋嫋升起。奶奶念念有詞:"老頭子,明明丫頭,張誌,這是咱家新姑爺,不懂規矩摘了花,你們別見怪..."
    李航宇恭敬地站在一旁,忽然發現欣欣的眼眶有些發紅。他悄悄碰了碰她的手背,卻被反手緊緊握住。
    "其實..."欣欣輕聲道,"大姑要是還在,肯定喜歡你。"
    "為啥?"
    "她喜歡學習好的人。"
    陽光透過香霧,在每個人臉上投下溫暖的光斑。那些離去的親人,或許真化作了世間萬物——可能是夕夕養的那盆多肉,也可能是此刻掠過院牆的麻雀,正歪頭看著這熱鬧的一家。
    飯後,李航宇偷偷把一朵完整的桔梗夾進了書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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