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綰在液態氮的寒氣中蘇醒，睫毛結滿冰霜。
    眼前是倒懸的青銅神樹模型，根係穿透量子計算機的主機箱，枝椏間懸掛著三百六十五個培養艙。最靠近她的艙體內，老年蕭決正在融化——他的皮膚像蠟油般滴落，露出底層的青銅機械骨骼，胸腔內嵌著西周時期的甲骨文處理器。
    "第八次重置完成。"
    廣播聲震落冰晶，薑綰發現自己被浸泡在青銅色液體中。液體正通過脊柱的神經接口湧入大腦，視網膜上跳動著血字警告：發現異常變量，啟動歸零協議
    薑綰的瞳孔突然失焦，視野被強製載入全息界麵。
    她的基因鏈正在被納米機器人拆解重組，每條染色體都浮現出青銅色的鎖鏈標記。當23號染色體被觸碰時，西周祭祀場景驟然浮現——年輕的自己正將青銅匕首刺入巫祝心髒，而那巫祝的臉正是蕭決。
    "你的基因是文明病毒。"老年蕭決的機械音從頭頂傳來，"清除程序植入於你的線粒體dna。"
    薑綰突然嘔吐，吐出的不是胃液，而是流動的納米銅。這些金屬液滴在地麵組成青銅鑒的紋路，鏡麵中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無數個被青銅枝椏貫穿的自己。
    薑綰扯斷神經導管，帶血的接口刺入量子計算機。
    她的血液在主機板上形成青銅色紋路，與西周龜甲上的裂紋驚人相似。當警報聲達到峰值時，她突然意識到——那些所謂"異常變量"的基因序列，正是《歸藏易》失傳的卦象編碼。
    "乾三連，坤六斷......"
    她蘸血在機箱刻下六十四卦符號，量子比特開始集體翻轉。培養艙接連爆裂，克隆體蕭決們的機械骨骼自動解體，在空中重組為青銅神樹的枝幹。
    整座實驗室突然傾斜，地板碎裂處露出青銅神樹的真實形態——那些纏繞大樓的根係不過是九牛一毛，地下三百米才是主幹。
    樹心的蜂巢狀結構中，漂浮著七具青銅棺槨。薑綰推開最近的棺蓋，寒意直衝天靈——棺內躺著與蕭決一模一樣的屍體，但服飾卻是西周製式，手中握著刻有"丙寅"的玉柄銅劍。屍身胸口刻著銘文：
    "初代觀測者蕭決，卒於武王伐紂之年"
    更恐怖的是，當她的影子投在屍身上時，那具屍體突然睜眼，機械義眼射出全息投影：現代九鼎生物ceo正跪在棺前，將犀角韘戴回自己手腕。
    "你才是真正的病毒。"
    初代蕭決的屍身突然開口，指甲暴長刺入薑綰的脖頸。她的血液瞬間青銅化，在皮膚下形成電路板紋路。
    量子計算機突然超頻運轉，薑綰的基因鏈開始自噬：
    端粒酶逆向分解，年齡以每秒十年的速度倒退
    線粒體釋放量子毒素，青銅色紋路爬上視網膜
    最深處被鎖定的記憶破繭而出：她親手在七個時空種下青銅神樹的種子
    倒計時再度浮現，但這次是逆向跳動：
    000700→000000→公元前1046
    當時間歸零的刹那，薑綰看見整個實驗室坍縮成青銅鑒。鏡中最後映出的，是初代蕭決將匕首刺入她心髒的畫麵——而那個"她"穿著西周的巫祝祭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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