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穀的罡風裹挾著冰碴，在防寒麵罩上刮出細密的刻痕。林九川的青銅右臂覆滿霜花，鱗片縫隙間滲出的黑血在零下三十度的低溫中凝成冰錐。gps定位儀早在十公裏前就陷入紊亂，屏幕上跳動的雪花點逐漸拚成北鬥七星的形狀。
    "跟著屍陀羅。"蘇蟬的瞳孔泛著不正常的赤金色，苗刀指向岩壁上倒吊的幹屍。那些穿著八十年代登山服的屍體隨風搖晃，每具屍體的心口都盛開青銅曼陀羅，花蕊中伸出金線指向山穀深處。
    唐十三的青銅義眼突然淌出血淚，刻著"卸嶺廿七代"的虹膜裂開細紋："磁場強度超過特斯拉線圈，這下麵埋著個巨型青銅器。"他的機械臂殘件重組成洛陽鏟，鑿開凍土層時迸出藍色火花——三十公分下竟是整塊的青銅板，表麵蝕刻著二十八宿星圖。
    二
    爆破索炸開的入口湧出硫磺味的熱浪，三人沿著青銅棧道下行。階梯兩側鑲嵌著人眼狀的夜明珠，瞳孔隨腳步臨近而轉動。林九川的右臂鱗片突然倒豎，星圖紋路亮起三枚光點——前方百米處的祭壇上，二十八個青銅跪俑正托舉著水晶頭骨，頭骨眼窩中跳動著綠色磷火。
    "坎離震兌..."唐十三的義眼投影出《連山易》卦象，"這些頭骨對應二十八宿方位，要按星移軌跡..."話音未落，蘇蟬突然揮刀斬碎"角宿"頭骨。磷火濺落的瞬間，整條棧道開始螺旋式翻轉，青銅板縫隙滲出瀝青般的黏液，凝固成《山海經》中雷獸的獠牙。
    林九川的右臂插入青銅板緩衝下墜，鱗片刮擦出刺耳尖嘯。當三人跌入下層墓室時，穹頂的夜明珠突然集體爆裂，二十八個水晶頭骨從暗格中彈出，在空中拚成渾天儀的虛影。蘇蟬的曼陀羅紋身突然離體飛出，金線纏繞虛影形成星圖鎖鏈。
    "醜時三刻，奎宿移位！"唐十三的機械殘臂噴出液氮凍結虛影。林九川躍起揮臂擊碎"虛宿"頭骨，星圖鎖鏈應聲斷裂。墜落的碎片中浮現出巫王陵的全息投影——那竟是倒懸在昆侖墟下的青銅城池，城門處跪著二十個與林九川麵容相同的銅俑。
    三
    墓室突然傾斜四十五度，露出底下的水銀池。九具青銅棺槨浮出池麵，棺身纏繞的鎖鏈上掛滿刻著"丙寅"編號的銅錢。當林九川的右臂觸及棺槨，鱗片自動剝落重組為鑰匙形狀，插入棺蓋的瞬間，池底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
    "小心！"蘇蟬的苗刀斬斷襲來的鏈鏢。司徒玄從暗影中走出，麵具上的赤瞳寶石映出林九川變形的倒影："多謝你們激活祭壇。"他的鏈鏢卷起池中水銀，在空中凝成二十八個篆體殮文。
    唐十三的青銅義眼突然爆裂，露出底下刻滿卸嶺密文的機械結構。當他將殘臂插入祭壇凹槽，整座墓室亮起血色星圖。林九川的右臂不受控地轟向蘇蟬，鱗片縫隙鑽出的金線蠱蟲瞬間爬滿她的曼陀羅紋身。
    "原來你才是陣眼。"司徒玄大笑。蘇蟬的皮膚開始玉化，心口浮現出與巫王陵投影相同的城門紋路。她的銀項圈炸成碎片，頸後浮現完整的黃泉道彼岸花圖騰。
    四
    水銀池沸騰如煮，九具棺槨同時開啟。每具棺中都湧出綠色火焰，焰心包裹著林九川不同年齡段的虛影——七歲在地窖發現活屍、十六歲守宮砂首次異變、昨夜右臂吞噬屍蠶...當虛影集體沒入蘇蟬體內，她的瞳孔完全變成赤金色，苗刀自動飛入祭壇中心的隕鐵基座。
    林九川的右臂鱗片盡數脫落，露出底下刻滿《歸藏易》卦象的青銅骨。當他的血滴在骨紋上，墓室穹頂突然透明化，露出昆侖墟上空真實的星穹——北鬥七星正在向二十八宿的"鬼宿"位移，形成九星連珠的前兆。
    "時辰到了。"司徒玄甩出七枚骨釘封住林九川的穴位。唐十三用殘臂擰斷自己左腿，從骨髓腔抽出一柄刻著卸嶺符咒的青銅劍。劍鋒刺入水銀池的刹那，二十八個水晶頭骨重新聚合，形成與蘇蟬等高的巫王虛影。
    蘇蟬的玉化軀體突然開口，發出的卻是渾厚的男聲："林氏守陵人，你遲到了兩千年。"她的手指點向林九川眉心，青銅骨紋如活物般爬滿他的麵頰。記憶如決堤洪水湧來——公元前316年，巴蜀密林中的血月下，二十個林氏先祖在巫醫刀下被活剖取心...
    五
    爆破引發的雪崩吞沒了死亡穀入口。當三人從暗河爬出，昆侖山巔的晨曦正刺破雲層。林九川的右臂恢複人形，皮膚下卻浮動著青銅色星圖。蘇蟬的曼陀羅紋身消失無蹤，但每根發絲末梢都泛著金屬光澤。
    唐十三用青銅劍殘片削製木拐，劍身上的殮文在陽光下顯形："真正的巫王陵在海底，這裏不過是鏡像祭壇。"他的義眼窟窿裏爬出隻金線蠱蟲，蟲屍在雪地拚出經緯度——北緯30°，東經123°，正是長江口外的魔鬼三角區。
    司徒玄的鏈鏢突然從岩縫射出，卷走唐十三的青銅劍殘片。雪坡上傳來他的冷笑："多謝引路，我們在歸墟相見。"五盞人皮燈籠順風飄向東海方向，燈籠表麵浮現出海底青銅城的虛影。
    林九川展開凍僵的右手，掌心不知何時多了枚玉蟬吊墜。當他對著陽光細看，蟬翼紋路竟是由無數殮文組成："銅為骨，玉為髓，九川血祭天門開..."蘇蟬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冰碴中夾雜著青銅鱗片，每片都刻著細小的"丙寅"編號。
    唐十三望向東南方的海平線，獨眼中泛起血色："該說說二十年前那支考古隊的事了。你祖父林鶴年，我的師父，還有蘇蟬的..."他的話音被突然襲來的雪豹嘯叫打斷，獸瞳中映出五人黑袍小隊——黃泉道的"五方鬼帝"終於齊聚。
    冰川深處傳來編鍾的嗡鳴，與林九川右臂星圖的共振在雪穀間回蕩。他摸向心口，那裏不知何時浮現出與蘇蟬同源的曼陀羅花苞。當第一片花瓣綻開時，東海方向亮起綠色狼煙，在空中凝成巨大的青銅神樹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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