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十八章
    《歸墟骨城》
    南海的月光碎在浪尖上，林九川的青銅右眼倒映著水下漩渦中若隱若現的城池輪廓。蘇蟬的玉化軀體被潛水服包裹，脖頸處的曼陀羅花紋伸出菌絲狀觸須，正貪婪地吸收著鹹澀的海水。唐十三的機械殘臂卡在潛艇艙門縫隙裏，齒輪間滲出熒綠色機油，在甲板上匯成北鬥七星的形狀。
    "聲呐顯示青銅城位於海平麵下1842米。"唐十三的電子義眼閃爍著血紅色警告，"水壓足以壓垮軍用潛艇。"他的話音未落，舷窗外突然掠過道白影——那東西長著魏晉衣冠，四肢反關節劃水，額心嵌著的玉蟬正發出心跳般的脈動。
    深海潛水器的探照燈刺破黑暗，照亮了青銅城牆上的浮雕：二十個林氏先祖被鐵鏈鎖在神樹根部，樹冠處坐著三目四臂的巫王。林九川的青銅右眼突然刺痛，瞳孔中映出詭異畫麵：祖父林鶴年正用青銅鉞剖開自己的胸膛，將跳動的玉蟬塞入巫王雕像的掌心。
    "注意壓強！"蘇蟬的玉化左掌貼上觀察窗，皮膚下的青銅紋路突然暴起。潛水器外殼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十二具纏滿海藻的浮屍從暗流中襲來，它們的眼眶裏遊動著發光水母，觸須末端的吸盤內嵌著戰國半兩錢。
    唐十三的殘臂彈出激光切割器，青藍光束掃過浮屍的瞬間，屍體突然爆裂。數百條長著人牙的屍蛭從腹腔湧出，蛭口噴出的黑血竟在海水中凝成殮文："皮蛻九重，往生無極"。林九川的星圖紋路已蔓延至右臉，鱗片逆生長成鋸齒刀刃，斬斷屍蛭的刹那，黑血腐蝕了潛水器的鈦合金外殼。
    青銅城門刻著饕餮吞日圖，獸口處的鎖孔與林九川的玉蟬吊墜嚴絲合縫。當吊墜嵌入的瞬間，整座城池響起編鍾轟鳴。城牆縫隙中滲出黑色原油，遇水凝結成《山海經》中的蜃怪，每隻怪物額前都嵌著具風幹的鮫人顱骨。
    "坎離震兌！"唐十三的殘臂解體成九宮八卦鎖。蘇蟬的玉化軀體躍入怪群，發絲如電纜般刺入蜃怪額骨。當她的青銅右掌插入主怪胸腔，扯出的竟是枚跳動的玉蟬——與巫王虛影掌心的七星紋完全契合。林九川的星圖突然暴走，右臂鱗片剝落重組為分水刺，刺穿城門機關的刹那，整片海域突然失重。
    水銀從箭垛中傾瀉而下，在空中凝成萬千飛劍。蘇蟬的玉化軀體吸收液態金屬形成繭狀護罩，發絲如鋼絲般纏住二十八具青銅跪俑。當她的血液滲入俑身，城牆上的浮雕突然活化：林氏先祖的皮膚正在片片剝落，露出底下青銅色的骨骼。
    "時辰到了。"唐十三的殘臂突然鎖住林九川喉嚨。獨眼窟窿裏爬出的金線蠱蟲在空中拚出殮文："九蛻成仙，往生門開！"五方鬼帝的青銅潛艇在此刻撞破城牆，司徒玄的鏈子鏢穿透蘇蟬的玉化肩膀，將她釘在巫王雕像的掌心。
    巫王虛影在血雨中實體化，四隻青銅手掌抓住林九川的四肢。星圖紋路如同活蛇般從他皮膚下鑽出，順著巫王的指節注入蘇蟬體內。當兩人的血液在水銀中交融，青銅城突然九十度翻轉，露出倒懸的骨墟——那竟是用二十萬具人類骸骨堆砌的往生橋，每具天靈蓋上都刻著"丙寅"編號。
    月光穿透千米深的海水，照亮骸骨橋頭的龜甲碑文："林氏守陵人，九川血祭時。"林九川的青銅右眼完全晶化，瞳孔中映出終極真相：所謂巫王複活，實則是林氏血脈的永恒輪回。每個甲子，當九星連珠之夜，最純淨的林氏血脈都將被獻祭，用以維持青銅城的量子糾纏態。
    蘇蟬的玉化軀體突然暴起，曼陀羅花紋從心口蔓延至全身。她扯斷鏈子鏢，發絲刺入巫王雕像的天靈蓋："該醒了！"雕像轟然炸裂，露出內部精密的青銅儀器——竟是台跨越兩千年的量子計算機，屏幕上跳動著所有林氏族人的生命體征。
    唐十三的殘軀卡在齒輪間，機械義眼最後閃過的全息影像，是二十年前那場獻祭的真相：蘇蟬根本不是人類，而是巫王用林氏基因培育的活體鑰匙。此刻，九星連珠的輝光穿透深海，青銅城開始分解成億萬粒子，林九川抱著玉化的蘇蟬墜入量子旋渦，最後的意識裏隻剩下祖父的歎息："我們林家人...本就是往生橋上的引魂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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