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傷痕累累的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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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瑤的手顫抖著,指尖撥開最後一層灰塵,那個微型金屬圓柱體冰冷地躺在她的掌心。它很小,不到小拇指長,表麵有磨損,但整體輪廓清晰,帶著一種不屬於這個廢棄地下空間的精致與現代感。上麵沾染的灰塵,確實比周圍牆壁和雜物上的灰塵顏色要新、要輕薄。
監聽裝置。
三個字像重錘一樣敲擊著蘇瑤的心髒。她猛地抬頭,看向正在不遠處清理入口的林宇。他的背影在手電筒的光柱下顯得疲憊而堅韌,受傷的左臂動作遲緩而僵硬。幸存者們蜷縮在角落裏,有些人已經昏睡過去,發出的細微呻吟在寂靜的地下空間裏格外刺耳。
他們以為這裏是一個臨時的、被遺忘的庇護所。一個可以喘息、療傷、整理思緒的角落。但這個小小的裝置,像一隻冰冷的眼睛,無聲地宣告著這裏並非安全之地。
“林宇!”蘇瑤的聲音沙啞而急促,帶著無法掩飾的緊張。
林宇聞聲立刻轉過頭,看到蘇瑤手中的東西,瞳孔驟然收縮。他拖著受傷的左腿艱難地走了過來,蹲下身,接過那個監聽裝置。
他在掌中仔細端詳,用拇指輕輕摩挲著金屬外殼。“很新……而且是損壞的。”他低語,聲音裏透著凝重。“像是……剛被遺棄不久。”
蘇瑤點頭,臉色蒼白。“是的,灰塵不一樣。它被放在一個很不起眼的角落,被廢棄物掩蓋。如果我們不是為了清理出一塊地方……可能根本發現不了。”
林宇的目光掃過這個勉強算得上庇護所的空間。圓形大廳,幾條岔路口,堆積的雜物。這裏確實是一個藏身的好地方,易守難攻,又隱蔽。但也正因為如此,它也可能是組織用於藏匿、監視、甚至審問的地方。
“誰會在這裏放置監聽裝置?”林宇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分析各種可能性。
> “如果是組織的人,他們在監聽誰?是這個節點本身有什麽特殊的秘密?還是……他們在搜尋逃逸的人,包括我們?”
第二種可能性像毒蛇一樣纏繞上來。如果組織知道有人可能逃入地下網絡,並且正在係統地搜查這些舊節點,那麽他們現在的位置就如同暴露在陽光下一樣危險。
“或者……是之前藏在這裏的其他人?”蘇瑤提出了另一種可能性,但隨即又否定了,“如果是這樣,裝置為什麽會損壞並被丟棄?”
林宇沒有立即回應,他用指甲輕輕刮了刮裝置的邊緣,試圖看出損壞的性質。看起來像是被粗暴地拆卸或破壞過。“不管怎樣,”他抬起頭,看向蘇瑤,眼中閃過一絲疲憊卻堅定的光芒,“這意味著這裏並不像我們想的那麽安全。”
新的危機感瞬間取代了短暫的放鬆。他們的身體已經到達極限,傷口隱隱作痛,但大腦卻被迫再次高速運轉。如何在這樣的狀態下應對新的威脅?
他們互相攙扶著站起身,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幸存者們所在的角落。這裏的空氣更加汙濁,彌漫著汗水、血腥和灰塵混合的味道。幸存者們或坐或躺,眼神空洞或緊閉雙眼,每一個人的身上都帶著觸目驚心的傷痕,那是基地裏非人道實驗留下的烙印。
蘇瑤強忍著右腿傳來的陣陣刺痛,跪在幸存者中間,開始為他們處理傷口。林宇也坐在她身邊,一邊檢查自己的左臂和腳踝,一邊警惕地觀察周圍的環境。
他的左臂已經腫脹得像個枕頭,每一次彎曲都帶來骨骼摩擦般的劇痛。腳踝也隻能勉強支撐身體的重量。這些傷是逃亡過程中跌打、撞擊、以及為了保護蘇瑤和幸存者硬扛傷害留下的。身體的疼痛清晰地提醒著他剛剛經曆的恐怖,以及那些沒能逃出來的隊友和幸存者。宋海濤的身影在他眼前一閃而過,他的犧牲仿佛還在昨天。一股無力感和憤怒像潮水般湧上來,幾乎淹沒了他。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將這些情緒壓下去。現在不是沉湎於悲傷的時候。
蘇瑤小心翼翼地用有限的消毒水清理一個年輕女性幸存者手臂上的傷口。那不是普通的擦傷,而是一道狹長、似乎是被某種儀器切割後又被縫合的疤痕,周圍的皮膚呈現出一種病態的青紫色。更讓她心驚的是,在這道疤痕附近,有一個像是被烙印上去的微小數字——“207”。
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編號”。在其他幾個幸存者身上,她也看到了類似的標記,數字不同,位置不同,但都帶著同樣冰冷、非人的烙印感。
> “這些編號……究竟代表什麽?”蘇瑤在心裏無聲地問。僅僅是身份標識嗎?還是與他們的實驗類型、身體狀況、甚至……改造程度有關?
她為這個年輕女性輕輕包紮好傷口,抬起頭,看向她麻木的雙眼。女孩的眼神裏沒有任何光彩,仿佛靈魂已經被抽離。蘇瑤輕柔地握了握她的手,試圖傳遞一絲溫暖和安慰,但女孩沒有反應。
蘇瑤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這些幸存者,他們不僅身體遭受了巨大的折磨,精神更是瀕臨崩潰。她看到另一個中年男性幸存者的背部,有一片巨大的、猙獰的疤痕,像是某種大型裝置被強行移除後留下的。疤痕的形狀很不規則,邊緣參差不齊,仿佛是血肉被撕裂。在那片恐怖的疤痕邊緣,同樣有一個模糊的數字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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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處理傷口,都像是在翻開一本血淋淋的記錄本,記錄著“暗影計劃”的罪惡。蘇瑤感到胃部一陣翻騰,喉嚨裏湧上一股鐵鏽味。她曾是優秀的心理側寫師,見過各種各樣的犯罪現場和受害者,但基地裏的景象和幸存者身上的痕跡,是她此生見過最黑暗、最令人絕望的場景。
“他們……都經曆了什麽……”一個特警隊員低聲說,他的聲音在顫抖。他正在幫助蘇瑤包紮一個孩子的大腿,孩子的小腿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彎曲,骨骼似乎被重塑過。
蘇瑤沒有回答,她無法回答。語言在這樣的痛苦麵前顯得蒼白無力。她能做的,隻有盡力減輕他們的痛苦,哪怕隻是身體上的。
林宇看著蘇瑤忙碌的身影,看著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心底的怒火像地下岩漿一樣翻滾。這些都是“暗影計劃”的受害者,他們是被當做牲口、當做實驗材料來對待的。角落裏那台設備,和這些傷痕累累的幸存者,都是他們從那個地獄裏帶出來的證據。他們是揭露“暗影計劃”真相的關鍵,是阻止更多悲劇發生的希望。
但他知道,要從這些遭受了巨大創傷的人口中獲取信息,將會是異常艱難的過程。他們的記憶可能混亂、片段化,甚至可能因為恐懼而自我封閉。
“蘇瑤,先別忙著處理所有傷口。”林宇開口,聲音低沉,“我們得先想辦法應對這個。”他指了指那個監聽裝置。“它可能隻是個報廢的殘骸,也可能……還在工作,或者,組織正在通過它定位。”
蘇瑤停下手頭的動作,看向林宇。“我查看過了,它已經被物理損壞了,看起來沒法繼續工作。但問題是,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以及它監聽的是什麽。”
林宇皺著眉,思考著。這個裝置的出現打亂了他們原有的計劃。原本他們打算在這裏休息兩天,恢複體力,然後嚐試聯係外部。現在,安全屋本身就可能是一個陷阱。
“我們不能在這裏停留太久了。”林宇說,盡管他知道所有人都已經筋疲力盡。“至少,不能完全放鬆警惕。”
一個特警隊員走過來,低聲報告:“入口已經臨時加固了,能撐一段時間。其他岔路也盡量用雜物堵住了,但不是完全封死。”
“做得好。”林宇點頭,然後看向那個監聽裝置。“這個裝置,我們得帶上。也許能從它上麵找到一些線索,比如型號、製造批次……或者它傳輸信息的頻率和模式。”
“但我們沒有專業的設備來解析它。”蘇瑤擔憂地說。
“我知道。”林宇頓了頓,“但我以前接觸過一些組織內部的通訊係統,雖然不確定是不是同一個體係,但原理可能相似。至少可以試試看,它是否殘留了任何信息。”
他們的目光再次落在角落裏那台從基地帶出來的設備上。那台設備是他們從某個實驗室區域帶出的,看起來像是一個數據終端或者控製單元。他們還不知道它的具體功能,但在基地那樣的地方,它很可能存儲著關於“暗影計劃”的重要信息。
“我們需要休息,但不能完全休息。”林宇做出了決定。“輪流值守。蘇瑤,你優先照顧幸存者,處理最嚴重的傷口。其他的……等我們稍微恢複一點再說。”他看向那些蜷縮的人影,“他們是我們的責任,也是我們的希望。”
蘇瑤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疲憊卻堅定的光芒。“我知道。我會盡力。”
她重新回到幸存者們中間,繼續那項令人心碎的工作。在她為另一個幸存者處理小腿上扭曲的骨骼時,她發現對方身上有一個更大的烙印,不僅僅是數字,似乎還有一些線條和圖案組合在一起,像一個簡化的電路圖,或者某種生物結構圖。而那個幸存者,在劇痛中無意識地發出含糊的囈語:
> “……零……三……連接……錯誤……”
蘇瑤猛地一顫,手中的繃帶幾乎滑落。零三?連接錯誤?這和她看到的一些編號有關嗎?這些囈語是痛苦引起的,還是潛意識中對某種經曆的重現?
她抬頭看向林宇,他們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線中交匯。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困惑和一絲新的希望——或者說,是新的線索。
這個廢棄的地下庇護所,在收容了傷痛累累的他們之後,似乎也開始慢慢釋放出它所隱藏的秘密,以及那些被“暗影計劃”刻在幸存者們身體和靈魂上的恐怖印記。在極度疲憊和危險的陰影下,他們必須盡快解開這些謎團,否則,他們的“庇護所”隨時可能變成下一個囚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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