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暗影中的耳語與光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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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像潮水般從檢修口的木板縫隙中滲透上來,帶著一股陳舊的、死亡般的寒意。阿麗最後那幾聲駭人的警告——“不是線……不是線……另一個……在……裏麵……”和“血……血的味道……它……要……”——像最鋒利的刀子,瞬間刺破了蘇瑤強撐的理智與悲痛。
她抱著阿麗冰冷的身體,蜷縮在狹窄的檢修通道裏,心髒瘋狂地跳動,仿佛要撞破胸腔。恐懼像毒蛇一樣纏繞上來,不是麵對“線”那種無形追獵者的冰冷絕望,而是麵對未知、貼近、仿佛就潛伏在她身邊的原始驚駭。
“不是線”?那是說,除了下方水道中徘徊的那些能量體,還有 別的 東西?
“在……裏麵……”?裏麵是指哪裏?阿麗的體內?這個狹小的空間裏?還是她自己臆想出的某個恐怖之處?
“血……血的味道……”?為什麽提到血?阿麗七竅流血,傷勢觸目驚心,難道這新出現的威脅,是被阿麗的血液、或者她的瀕死狀態所吸引?還是,這威脅本身就與血、與生物體有著某種可怕的關聯?
“它……要……”?它要什麽?要阿麗?要她的血?要吞噬她們?
腦海中一片混亂,但身體卻本能地做出了反應。蘇瑤猛地收緊手臂,將阿麗抱得更緊,仿佛這樣就能將她從某種看不見的掠食者口中奪回。她警惕地環顧四周,在近乎完全的黑暗中,她的眼睛努力捕捉著任何異常的影子或動靜。這個空間裏,隻有厚重的灰塵、廢棄的金屬和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空氣冰冷而陳腐,聞不到任何“血的味道”,至少不是新鮮血液的味道。
但那種感覺太真實了。阿麗臨死前或者說是瀕死狀態下的意識碎片)的警告,帶著如此強烈、如此具象的恐懼,仿佛那個“另一個”就在她眼前,甚至觸手可及。
她小心翼翼地將阿麗靠牆放下,讓她半躺著,自己則跪在一旁,身體擋在她前麵,麵對著檢修口的入口方向。雖然知道木板可能擋不住真正的威脅,但這至少提供了一絲心理上的慰藉。她另一隻手則摸索著,從背包裏抓出了那幾塊冰冷的晶體碎片。這是她們從核心區域帶出的唯一稱得上“特殊”的物品,也許,就像阿麗之前的囈語和碎片對阿麗身體的反應所暗示的,它們之間存在著某種關聯。
她將晶體碎片握在手心。它們依然冰冷,沒有任何發光或顫動。蘇瑤將其中一塊碎片靠近阿麗的臉頰。在黑暗中,她隻能感受到碎片邊緣的鋒利。沒有任何反應。
她又將碎片移到阿麗的胸口,靠近她衣衫上幹涸的血跡和傷口最重的區域。這一次,她清晰地感覺到,手中的晶體碎片,那原本微弱的脈動感,在這一刻變得稍微強烈了一些,像是一個微小的、被激怒的心髒在跳動。同時,阿麗的身體再次出現了那種微弱的顫動,但這次不是痙攣,更像是一種……排斥?或者說是,阿麗體內有什麽東西,對這塊碎片產生了反應。
晶體碎片確實與阿麗、與她的狀況有關!但這反應是積極的還是消極的?是碎片在試圖保護阿麗,還是它本身就是吸引那個“另一個”的東西?或者,那個“另一個”正是在阿麗體內蠢蠢欲動,而碎片對其產生了抑製或刺激作用?
蘇瑤的腦子飛速運轉,試圖從阿麗零散的囈語中拚湊出邏輯。“鏈接斷了……嗡鳴……找我……因為鏈接……”這些指向了“線”和能量網絡與阿麗的特殊關係。“別的氣息……暖的……錨點……上麵……”這暗示了外部可能存在非“線”的力量或關鍵位置。“不是線……另一個……在……裏麵……血……要……”這最後的話,則將威脅的焦點拉回到了阿麗本人和這個狹小的空間,以及某種與“血”和“索取”相關的特質。
將所有信息串聯起來,蘇瑤有了一個初步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測:阿麗的體質本身就是與“線”或能量網絡存在某種深度“鏈接”的。這種鏈接或許是天然的,或許是組織實驗造成的。在junc. 12,她強行中斷了這種鏈接可能是為了開啟緊急出口),導致了身體的嚴重創傷和“七竅流血”。而這種斷裂、失控的鏈接能量,或者她流出的血液,就像一個信號,激活或吸引了潛伏在附近、或者本就寄生在她體內的 另一種 存在。這種存在與“線”不同,它可能是生物性的、更原始的掠食者,被阿麗的“血”或失控的能量所吸引,試圖“索取”什麽——也許是剩餘的鏈接能量,也許是她的生命本身。而這個“另一個”,就在阿麗“裏麵”,或者因為阿麗的出現而進入了這個“裏麵”狹小的檢修口空間)。
這種推測讓蘇瑤感到一陣惡心。那不是一場簡單的追殺,而是一場更深層次、更扭曲的生物或能量層麵的危機!
她顫抖著手,將其他幾塊晶體碎片也拿了出來,握在一起。當它們集中時,那種微弱的脈動感變得更清晰了。她將它們全部靠近阿麗。脈動感再次增強,而阿麗的身體顫動也變得明顯了一些,甚至發出一聲非常輕微的、壓抑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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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體碎片似乎能與阿麗體內的某種狀態發生作用。它們會是抑製那種“另一個”的關鍵嗎?還是說,它們是那個“另一個”渴望得到的養分?
蘇瑤死死盯著懷中的阿麗,又瞥了一眼通道深處那個鏽跡斑斑的通風口。阿麗之前的囈語說“錨點在上麵”,這是否與通風口有關?那個通風口通向上麵,會是“線”的錨點?還是那種“別的暖的氣息”的來源?或者,僅僅是一個通往地麵的廢棄管道?
她將碎片靠近通風口,脈動感沒有任何變化。通風口傳來的微弱聲音依然存在,難以辨別,帶著一點點像是風聲或輕微機械摩擦的高頻噪音。這聲音似乎與阿麗的狀況、與晶體碎片、與下方水道中的“線”都無關。
這讓她更加困惑。通風口究竟代表著什麽?是逃離眼前危機的希望,還是另一個未知的威脅?
就在她猶豫不決,權衡著是應該守在這裏,利用晶體碎片嚐試穩定阿麗的狀況,還是應該冒險進入通風口,尋找可能的出路或線索時,一股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感知突然充斥了整個狹小空間。
那不是“線”那種冰冷、無形的窺視感。這是一種更加……原始、饑餓、充滿惡意的氣息。它仿佛能滲透到皮膚之下,帶來一種令人作嘔的粘膩感。這股氣息並非從檢修口下方傳來,也並非從通風口,而是……
來自阿麗的方向!
蘇瑤猛地低頭看向懷裏的阿麗。在黑暗中,她隻能看到阿麗模糊的輪廓。但她能感覺到,阿麗身體上那種冰冷的青灰色仿佛在加深,一種難聞的、腐敗的、帶著淡淡血腥味的奇異氣息正從她身上散發出來,彌漫在空氣中。這種味道和氣息,與阿麗七竅流出的血跡散發出的味道不同,更加濃烈,更加……活生生,卻又帶著死亡的腐敗。
阿麗的身體再次開始顫抖,這一次幅度很大,牙齒格格作響。她緊閉的雙眼在眼皮下快速轉動,仿佛在經曆一場極度可怕的噩夢。
然後,蘇瑤聽到了。
那是一種細微的、像是骨骼摩擦的聲音,又像是某種柔軟物體在堅硬表麵上緩慢蠕動的聲音,混合著一種低沉的、不屬於人類的咕噥聲。這聲音不是從阿麗嘴裏發出,而是……像是從她 體內 傳來的。
阿麗的身體,在不自然地扭動!
蘇瑤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間凝固了。阿麗最後的警告——“另一個……在……裏麵……”——不是比喻,而是事實!某種東西,正在阿麗體內蘇醒,或者通過阿麗的身體,在這個空間裏顯形!
那股饑餓、惡意的氣息越來越濃烈,仿佛某種粘稠的黑暗正在從阿麗的身體中“溢出”。蘇瑤手中的晶體碎片此刻產生了劇烈的反應!它們不再是微弱的脈動,而是開始發出一種低沉的嗡鳴聲,同時散發出一種微弱的、不祥的、帶著血色的微光!
血色的微光在黑暗中是如此刺眼,它照亮了狹小空間的一角,也照亮了阿麗扭曲的、充滿痛苦的臉。
蘇瑤清楚地看到,在阿麗的臉上,那些半幹的血跡仿佛正在被什麽東西緩慢地吸收,顏色變得黯淡,而阿麗皮膚下,似乎有黑色的、線狀的陰影在不自然地蠕動,朝著傷口和血跡的方向聚集!
那是“線”嗎?不對!阿麗說了“不是線”!而且“線”是無形的能量體,不會這樣在皮膚下蠕動!
那是……“另一個”!
蘇瑤感到頭皮發麻,胃裏一陣翻湧。這種景象比任何實體追兵都更讓她恐懼。林宇的犧牲,阿麗的重傷,逃到這裏以為暫時安全……結果卻引入了更可怕、更貼近的威脅!這個威脅,仿佛是因阿麗而生,因她的傷勢而活化!
那股饑餓感,那種索取的欲望,通過阿麗的身體,清晰地傳遞到蘇瑤的感知中。那個“另一個”,正在試圖吞噬阿麗,或者通過吞噬阿麗來完成某種可怕的目的!
蘇瑤手中的晶體碎片發出的血色微光變得更加強烈,嗡鳴聲也更高亢,仿佛在與阿麗體內的蠕動之物對抗或呼應。這種對抗,給蘇瑤帶來了一絲絕望中的靈感。晶體碎片與那個“另一個”似乎是敵對的!
但是,對抗正在發生,而阿麗的生命體征卻在迅速減弱。她體內的東西正在消耗她的生命力!
時間已經不多了!她不能坐等阿麗被這個“另一個”吞噬!
檢修口下方是徘徊的“線”,進入是死路。留在原地,阿麗正麵臨被內部威脅殺死的危險,而且晶體碎片與這種威脅的互動充滿了未知。唯一沒有立刻顯現出直接威脅、並且可能通向別處的,隻有那個通風口!
阿麗說“錨點在上麵”,通風口通向上麵。那個“別的暖的氣息”,是否就在上麵?那個“需要”的東西,是否也與“上麵”有關?
蘇瑤咬緊牙關,心中做出了一個艱難而絕望的決定。她必須帶著阿麗,帶著晶體碎片,前往那個通風口!那裏可能是陷阱,可能是死路,但至少給了她一個行動的方向,一個從眼前恐怖中逃離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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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站起身,巨大的恐懼和緊迫感讓她的動作有些踉蹌。懷裏的阿麗身體依然在扭曲,體內的蠕動和咕噥聲更加清晰,那股腐敗血腥的饑餓氣息幾乎讓她窒息。手中的晶體碎片發出刺眼的血光和高亢的嗡鳴,像是一麵脆弱的盾牌,抵擋著某種無形的侵蝕。
蘇瑤沒有時間猶豫。她必須穿過這狹小的空間,到達通風口,看看它到底通向哪裏,看看“上麵”有什麽,看看是否能找到拯救阿麗的方法,看看……是否能找到一線生機!
她深吸一口氣,肺裏吸入了冰冷、血腥、腐敗的空氣,但這反而讓她清醒了幾分。她將阿麗更穩地抱在懷裏,左手緊握發出血光的晶體碎片,右手撐著牆壁,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卻又異常堅定地朝著通道深處,朝著那個未知的通風口,挪動過去。
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阿麗體內的蠕動越來越劇烈,咕噥聲變成了低沉的嘶吼,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她體內爭鬥。那股饑餓惡意的氣息幾乎凝成了實質,緊貼著她們,試圖將她們拉回黑暗的深淵。晶體碎片的血光和嗡鳴聲是唯一的慰藉,但也同時讓她暴露在更深的未知風險中。
就在她接近通風口時,她腳下的廢棄金屬零件被蹭動,發出了輕微的響聲。這響聲在死寂的通道中異常刺耳。
然後,她清晰地感覺到,不僅僅是阿麗體內,就連這個狹小的空間本身,那股饑餓惡意的氣息仿佛也動了!空氣變得異常沉重,仿佛有無數隻無形的手在四麵八方伸過來,試圖抓住她們!
她沒有回頭,甚至不敢去看阿麗的臉在血光下變成了何種模樣。她知道,那個“另一個”已經完全蘇醒,並且被她們的存在所吸引,它要的不僅僅是阿麗,可能還有她,還有她手中的晶體碎片!
唯一的生路,或者說唯一的變數,就在那扇鏽跡斑斑的通風口後麵!
蘇瑤拚盡全力,抱緊阿麗,握緊碎片,衝向通風口!她要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闖入那個未知,逃離這個活生生的煉獄!
身後的黑暗中,響起了令人肝膽俱裂的、不屬於人類的咕噥和嘶吼聲,仿佛某種怪物已經掙脫束縛,緊隨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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