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炭盆裏猩紅的火舌舔舐著藥鋤，毒煙翻湧著漫過房梁。
    沈清歌將三根銀針紮進啞仆百會穴，老婦渾濁的瞳孔突然收縮如針尖，枯枝般的手指猛地戳進自己肩頭血窟窿。
    "西南角！"蕭煜的玄色披風絞住兩柄彎刀，後仰時袖中暗箭擦著沈清歌鬢發釘入梁柱。
    神秘人麵具上的饕餮紋裂成兩半，露出半張布滿傀儡蠱蟲卵的臉。
    沈清歌攥著孔雀簪的手心沁出冷汗。
    老仆蘸血的手指在地磚上拖出蜿蜒痕跡，那些暗紅紋路竟與蕭煜腰間玉玨上的雲紋重疊——那是影閣暗樁相認的圖騰。
    "當心！"
    蕭煜旋身將她撲倒在藥櫃後，三枚透骨釘擦著孔雀簪的金絲沒入牆壁。
    沈清歌在翻倒的紫蘇藥屜裏摸到半截犀角燭台，燭淚潑向神秘人耳後的蠱蟲時，竟發出烙鐵淬火般的滋滋聲。
    老仆突然發出野獸般的嗚咽，血淋淋的指尖在地磚上畫出完整的星圖。
    沈清歌望著與蕭煜密信殘片完全吻合的圖案，喉間漫起黃連般的苦澀——那缺失的虎頭紋缺口處，分明是影閣暗哨才會用的朱砂密印。
    "接著！"
    蕭煜拋來的銅藥臼砸碎兩枚毒蒺藜，沈清歌趁機將銀針紮入啞仆湧泉穴。
    老婦痙攣著吐出黑血，指尖星圖末端突然指向西牆藥櫃第三格暗屜——那裏擺著沈家祖傳的百草匣。
    瓦當碎裂聲越發密集，蕭煜反手擲出淬毒銀梭逼退黑影。
    沈清歌撞開暗屜時，匣底泛黃的名冊正巧翻到記載疫區失蹤孩童那頁。
    她弟弟"沈清墨"的名字上方，赫然蓋著影閣獨有的虎頭紋火漆印。
    "小心！"
    劇痛襲來的瞬間，沈清歌才發現自己攥碎了犀角燭台。
    蕭煜的劍鋒絞斷神秘人脖頸間傀儡絲時，那具屍體耳後竟浮現出與啞仆手臂相同的守宮砂。
    月光穿過支離破碎的窗欞，照見滿地混著蠱蟲屍體的黑血。
    蕭煜染血的指尖撫過名冊火漆印，聲音浸著冰碴："三個月前，我在影閣密檔裏見過這枚印。"
    沈清歌按住腰間裝著弟弟胎發的香囊，藥碾倒影裏看見他喉結動了動："先帝暗衛的傀儡蠱需用至親血脈做引，我若早知......"
    槐樹枝頭的冰淩突然齊根斷裂，蕭煜攬著她滾向牆角。
    三支弩箭穿透名冊釘入地麵，箭尾係著的銀鈴鐺竟與他們大婚那夜掛在合歡樹上的別無二致。
    "影閣確實在找清墨。"蕭煜突然扣住她手腕，掌心的蠱毒黑線已蔓延至心脈，"但疫區那些孩子被替換時，我還在南疆查先帝暗樁......"
    沈清歌的銀針懸在他腕間要穴，月光將兩人影子拉成扭曲的繩結。
    西牆藥櫃突然發出機括轉動聲，暗屜裏滾出半塊刻著雲雷紋的虎符——與槐樹葉背麵的血漬嚴絲合縫。
    瓦當最後一聲脆響湮滅時，蕭煜的唇擦過她耳畔："那夜替你係上銀鈴的，不止我一人。"
    沈清歌的孔雀簪突然發出嗡鳴，簪尾金絲指向啞仆咽氣前用血繪製的星圖。
    殘缺的虎頭紋缺口處，新鮮的血漬正緩緩凝成她弟弟生辰八字的花押。
    月光在青磚上洇開暗紅血痕，沈清歌攥著胎發香囊的指節發白。
    蕭煜掌心的蠱毒黑線已蔓延至腕脈，卻仍用劍尖挑起地上半塊虎符："雲雷紋指向城西黑市，那裏有影閣廢棄的藥材暗樁。"
    三更梆子敲到第二聲時，沈清歌將孔雀簪插進發髻。
    銅鏡倒映著蕭煜易容後的臉——蠟黃的麵皮下藏著南疆特製的蠱蟲，此刻他正往腰間掛藥商令牌，令牌上饕餮紋的眼睛泛著詭異的綠光。
    "當心瘴氣。"蕭煜往她掌心塞了顆犀角丸。
    穿過城隍廟殘破的朱漆門，腐臭味混著血腥氣撲麵而來。
    沈清歌踩到塊軟物，低頭見是半截孩童的胳膊，指甲縫裏還嵌著太醫院特製的金瘡藥粉。
    暗巷盡頭的鹽倉突然傳來鐵鏈響動。
    五個蒙麵人抬著鐵籠經過，籠中孩童手腕的守宮砂在月光下泛紫——與啞仆咽氣前畫的血符如出一轍。
    沈清歌的銀針剛要出手，卻被蕭煜按住："看籠鎖。"
    玄鐵鎖扣上凸起的虎頭紋正在滲血，那獠牙的弧度竟與她腰間香囊的刺繡完全吻合。
    蕭煜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溢出的黑血滴在青磚上，瞬間將磚麵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兩位貴客這邊請。"駝背掌櫃從當鋪櫃台後抬頭，琉璃燈罩在他臉上投下蛛網狀陰影。
    沈清歌摸到藥箱夾層裏的犀角燭台，燭光映出櫃台縫隙裏半片帶血的指甲——正是弟弟離家那日修剪的月牙形。
    蕭煜突然用劍柄叩擊三長兩短的暗號。
    掌櫃渾濁的眼球突然轉動，耳後爬出三條閃著藍光的蠱蟲。
    沈清歌的銀針剛要封住他大穴，卻見對方枯瘦的手指正比劃著太醫院失傳的接骨手法。
    "陳院使？"沈清歌脫口而出的稱呼讓蕭煜身形微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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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因疫病暴斃的太醫院右院判，此刻正用腐爛的聲帶發出咯咯笑聲："小歌兒竟認得出這副殘軀？"
    藥櫃轟然倒塌的瞬間，沈清歌看見掌櫃後頸的傀儡絲泛著金線——那是她親手為弟弟編的長命縷手法。
    蕭煜的劍鋒擦著她耳畔掠過，斬斷三根泛著腥臭的銀絲。
    "走！"蕭煜攬住她的腰撞破雕花窗。
    沈清歌在紛飛的木屑中回頭，隻見掌櫃的麵皮如蠟油般融化，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蠱蟲卵。
    那些蟲卵排列的圖案，赫然是太醫院地窖裏供奉的先帝長生牌位紋樣。
    暗巷盡頭傳來鐵器相撞的脆響。
    沈清歌的孔雀簪突然劇烈震顫，簪尾金絲指向鹽倉屋頂的琉璃瓦——瓦當縫隙裏探出的半截紅繩，正是她去年端午係在弟弟腕間的五彩絡子。
    蕭煜突然將她推到牆根。
    三支弩箭釘入青磚，箭尾銀鈴鐺在夜風中發出清越聲響。
    沈清歌摸到袖中暗袋裏的犀角粉，卻見月光下自己的影子正詭異地扭曲成雙頭蛇的形狀。
    "別看地麵！"蕭煜的披風裹住她翻滾避開毒針。
    沈清歌的後背撞上鹽倉鐵門，門縫裏滲出的黑血正緩緩凝聚成虎頭紋的輪廓。
    當啷一聲，半塊染血的玉佩從門縫掉落——正麵刻著"清墨"，背麵卻多了道影閣暗哨的朱砂印。
    鹽倉深處突然爆發出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
    沈清歌的銀針在掌心掐出血痕，蕭煜染毒的指尖正死死扣住門環。
    琉璃瓦上的露珠突然全部變成血紅色，在他們頭頂凝成先帝暗衛獨有的鷹隼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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