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暗潮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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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門關的暮色,仿若被濃稠狼血浸透,殘陽如血,肆意將古老烽燧染成斑駁鏽鐵之色。柳如煙率領馬隊踏入關門之際,蕭戰霆正斜倚堞口,專注擦拭那柄玄色狼首刀。刀刃寒光閃爍,映照出她披風之上尚未拂去的沙礫 —— 那是王庭祭台焦土,裹挾著定遠村蒲公英絨毛,承載著往昔血雨腥風。他喉頭微微顫動,指尖不自覺在刀柄狼紋處碾出一道紅痕,直至她翻身下馬,靴跟重重磕在青石板,發出清脆聲響,才打破這微妙靜謐。
    “都退下。” 蕭戰霆聲如洪鍾,驚飛了簷角棲息的寒鴉。帳中燭火搖曳,他轉身瞬間,大片陰影隨之晃動。柳如煙目光聚焦在他從內襯暗袋緩緩掏出的半幅染血絹帛上,絹帛邊緣焦黑,褪色的天狼星紋若隱若現,正是取自老可汗棺槨裏機關圖的殘頁。然而此刻,他掌心攤開的,卻是一本以狼皮精心裝訂的賬本,扉頁上 “太液池” 三字,被暗紅指痕洇染,仿若隱藏著無盡秘密。
    她沉默不語,徑直走向案幾。狼毫蘸墨,筆尖在硯台邊緣輕輕磕出三聲脆響,恰似在王庭西巷叩擊暗門節奏,沉穩且暗藏玄機。宣紙上,“皇後把柄” 四字筆鋒剛勁,棱角鋒利如她藏於發間的淬毒斷簪。蕭戰霆呼吸近在咫尺,裹挾著北疆雪鬆獨有的凜冽氣息。就在她忽然轉身瞬間,狼毫筆尖墨汁恰好擦過他下頜,而他,也恰在此時低頭欲看紙上內容。
    唇瓣觸碰刹那,燭花 “劈啪” 爆開,似是在為這意外之舉歡呼。柳如煙手中狼毫滑落,在蕭戰霆月白色中衣上洇開一團墨跡,宛如王庭沙地上被狼火灼燒的蒲公英,醒目且突兀。他瞳孔猛地一縮,指尖下意識扣住她腕間舊疤。“你…… 先看賬本。” 她耳尖泛紅,滾燙似火,慌亂後退時撞翻筆架,狼毫滾落,軌跡恰好避開兩人交疊身影。“我去換身衣裳。” 語畢,她匆匆逃離,腳步略顯踉蹌。
    帳外風沙呼嘯,席卷轅門。蕭戰霆望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指腹無意識摩挲唇畔,那裏還殘留著她發間的鬆香,混合著大漠夜風的絲絲涼意。翻開賬本第二頁,一幅太液池水下暗格圖映入眼簾,朱砂圈注的 “金縷衣” 三字旁,繪著與皇後鬢間如出一轍的狼首步搖 —— 那是當年老可汗敬獻大乾貴妃的珍貴貢品。他越往後翻,指節愈發收緊,直至看見末頁,力透紙背的血字刺痛雙眼:定遠村屠村之日,皇後鑾駕現身玉門關外三十裏處。
    “砰!” 茶盞在青磚地麵瞬間碎成齏粉,蕭戰霆緊盯著濺落在靴麵的茶水,腦海中猛然浮現柳如煙腕間銀尾戒內側的 “定” 字,還有她在王庭焦土撒下的蒲公英種子。那些看似柔弱的白色絨毛,此刻在他眼前幻化為皇後鳳冠上的珍珠,每一顆都沾染著定遠村的血沙,沉甸甸壓在心頭。
    柳如煙佇立河邊,最後一縷天光正從祁連山巔緩緩褪去。河水倒映著繁星,涼意沁骨,恰似王庭暗河的冰冷淤泥。她褪去外袍,裏衣領口悄然滑落寸許,露出鎖骨下方那枚狼首刺青 —— 那是為潛入突厥王庭,蕭戰霆親手用鬆煙墨刺下的標記。指尖輕輕劃過青黑紋路,她忽然輕笑出聲,思緒飄回現代殺手基地,想起身著白大褂的自己,還有 7202 說過的那句 “初吻要留給值得的人”。
    “咳。” 身後傳來刻意壓低的咳嗽聲,蕭戰霆懷抱衣物,身影在蘆葦叢中微微晃動。月光透過他指縫灑落,照亮她披散肩頭的長發,水珠順著發梢滑落,滴在裏衣上,勾勒出鎖骨處狼首刺青的輪廓。他喉結滾動,視線慌忙轉向河麵,卻在她轉身瞬間,瞥見裏衣緊貼身軀的剪影,恍惚間,仿若回到當年在定遠村,看見那個在井邊打水的少女模樣。
    “那邊人多。” 他垂眸盯著自己磨破的靴底,聲音輕柔,仿若被夜風輕易吹散,“我以為你……” 話未說完,柳如煙已迅速抓起外袍披上,利落地在腰間係上突厥結。擦肩而過時,他猛地抓住她手腕,觸感冰涼,比記憶中更甚 —— “外衫。” 他語氣生硬,伸手扯了扯她滑落的衣襟,指尖不經意觸碰到裏衣下刺青邊緣。柳如煙抬頭,瞧見他耳尖紅得似祁連晚霞,刹那間,想起在王庭二王子書房所見那幅漢人山水掛毯。原來,有些情愫,恰似沙礫裏的蒲公英,曆經狼火肆虐,待一切平靜,才悄然萌發出破土嫩芽。
    “降書和金礦圖已隨信鴿送往京城。” 她轉身時,緋色外袍下擺如狼火掠過沙丘,掃過他沾滿沙礫的玄色戰靴,靴底狼首紋與她銀尾戒的刻痕在暮色中形成暗紋呼應。蕭戰霆望著那道被夕陽拉長的剪影,喉間忽然漫出沙棗酒的澀 —— 在定遠村燒焦的井台邊,她也是這樣背對著他,說 “我要去突厥王庭剜開狼首冠的暗扣”。
    祁連山融雪匯成的河水在腳邊潺潺流淌,水麵碎金般的夕照裏,雙星伴月的天象正被暮色揉碎。柳如煙忽然駐足,指尖撫過腰間鼓脹的鹿皮囊 —— 那裏裝著從王庭焦土收集的蒲公英種子,絨毛隔著皮囊蹭過她掌心薄繭。“蕭戰霆,我不會跟你回太液池。” 她的聲音混著蘆葦叢的沙沙聲,像春雪初融時冰層下的流水,清冽而決絕,“南疆的蠱母能解狼血咒,那些被老可汗種下‘天狼烙’的幸存者... 還在帕米爾雪線下等沙棗花開。”
    夜風掀起她未束的發尾,蕭戰霆看見她肩頭布料下繃緊的肌肉線條 —— 那是每次離別時她藏起脆弱的習慣。他忽然想起,她在定遠村鐵匠鋪握著燒紅的狼首簪坯,鐵屑濺在腕間留下的焦痕,就像此刻她指尖劃過鹿皮囊時,皮繩在指腹勒出的紅印。賬本裏那句 “皇後鑾駕現於玉門關外” 的血字,原來早與她望向西南的星圖重疊。“我知道。” 他的聲音被暮風壓得低沉,玄色披風掃過蘆葦時驚起數隻沙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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