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藏在沙礫裏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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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鼓聲撞碎最後一絲天光時,蕭戰霆帳外的銅鈴突然輕響。暗衛單膝跪地,袖中滑出半片染著胭脂色的信箋:"王妃今日卯時吐血三次,掌燈前燒了半幅《璿璣圖》,還讓廚下做了沙棗蜜糕——"話未說完,柳如煙掀簾而入,肩甲上的銀鱗還沾著夜風的沙礫。"李婉兒要見我。"蕭戰霆的聲音像被刀鞘悶住的刃,"暗衛說她床頭擺著你送的突厥琉璃瓶,瓶裏插著三枝枯萎的蒲公英。"柳如煙想起三日前在王庭暗河,正是用這種琉璃瓶分裝的見血封喉毒。
    "毒素發作該是七日周期。"柳如煙跟著他走向府門,靴跟碾碎落在石階上的沙棗花瓣,"讓暗衛再查,尤其是有袖口的狼首紋——那是老可汗親衛的刺青。"蕭戰霆忽然駐足,月光照亮他下頜未褪完的墨漬,正是昨夜她慌亂中撞翻筆架留下的印記。
    將軍府後宅飄著若有若無的檀香,卻掩不住血腥味。李婉兒倚在雕花躺椅上,月白色寢衣繡著半枝凋零的沙棗花,見他們進來時,指尖正無意識絞著帕子邊緣的狼首穗。"將軍倒是舍得帶柳姑娘回來。"她笑時唇角滲出血絲,眼尾紅得像被狼火烤過,"不怕妾身把當年定遠村的井水故事,說給皇後娘娘聽?"
    柳如煙忽然聞到一縷極淡的冷香,像雪山頂上開敗的幽蘭。她驟地繃緊神經——這是7202在基地研發的慢性毒,能讓血沫泛出冰蘭香,卻會在瀕死時轉為沙棗澀味。快步上前扣住李婉兒手腕,脈門處的"少海穴"果然有針刺般的凹陷,正是突厥巫醫慣用的藏毒手法。
    "梳妝台第三格暗格。"李婉兒突然抓住她的手,指甲掐進她腕間舊疤,"上個月十五,皇後的奶娘送了盒玫瑰膏,盒子底部刻著..."話未說完便劇烈咳嗽,暗紅血沫濺在柳如煙袖口,冷香混著沙棗澀味撲麵而來。蕭戰霆別過臉去,目光落在她枕邊琉璃瓶上——三枝蒲公英的絨毛早已掉光,隻剩光禿禿的花莖,像極了定遠村枯井邊的斷戟。
    當柳如煙從暗格取出半幅繡著金縷衣的帛畫時,李婉兒已閉上雙眼,唇角還沾著未擦的血漬。"將軍可還記得,新婚夜說的那句話?"她忽然睜眼,望向蕭戰霆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你說"待玉門關烽煙起,便放我去帕米爾尋母親的族人"..."聲音漸低,最終消散在夜風卷動的簾角聲裏。
    書房燭火明滅不定,蕭戰霆展開帛畫的手突然頓住。素白絹麵上,用狼血寫著三個朱砂大字:「毒·死·離」,每個字都被畫了三道狼爪痕。柳如煙盯著"毒"字的最後一勾,忽然想起在王庭見過的、二王子死士袖中藏的淬毒鬆針——筆畫走向竟分毫不差。
    更鼓敲過三聲時,值夜親衛掀開書房竹簾:"將軍,定遠村劉老漢求見,說帶了順子的信。"蕭戰霆手中狼毫在狼皮紙上洇開墨點,抬眼與柳如煙對視——"順子"二字讓她握琉璃瓶的指尖驟然收緊,瓶壁狼首紋硌得掌心發疼,那是現代殺手基地訓練時,握慣了消音手槍的肌肉記憶。
    將軍府正廳的羊角燈將磚地上的狼首紋投成晃動的影子。村長跨進門時,鞋底紅沙與玄色地磚相撞,蕭戰霆注意到他攥著旱煙袋的指節泛白——那煙袋上的草繩,正是柳如煙穿越初到定遠村,用現代急救繩結技法編的。
    "村長請坐。"柳如煙遞茶的動作帶著殺手特有的穩,茶盞擱在桌上時幾乎無聲。村長盯著她腕間銀尾戒,沒看見三年前那個在井邊摔碎陶罐的少女,卻在她垂眸時,瞥見睫毛投在眼下的陰影,像極了突厥巫女麵具上的淬毒花紋。
    蕭戰霆接過沾血信箋時,火漆印上殘缺的狼首紋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展開信箋的瞬間,他瞳孔驟縮——信末"順子"二字的尾筆,藏著隻有煞組暗樁才懂的倒鉤,那是柳如煙作為現代殺手,特意改良的求救暗號。
    信紙上歪扭的字跡裏,"駝鈴第三聲藏毒"七字被指甲劃過,邊緣毛糙的撕痕顯示寫信人左手受傷。蕭戰霆指腹碾過"毒"字末筆的三點頓筆,忽然想起三個月前,柳如煙在王庭用鬆針刻在樺樹皮上的密信,同樣的沙礫狀筆觸,意味著毒餌藏在商隊的沙棗核裏。
    "順子的左臂..."他忽然開口,聲音比平時低了半度,目光掃過村長肩頭,"箭簇可是刻著狼首右眼三簇毛?"老人猛地抬頭,蕭戰霆已看見柳如煙背在身後的手,正用現代摩爾斯電碼的節奏輕叩腰間虎骨刀——那是確認順子隸屬煞組的信號。
    信箋在蕭戰霆掌心發出細碎的響聲,他盯著"突厥細作混在商隊"幾字,喉結滾動著咽下即將出口的問句。作為鎮北將軍,他早該習慣下屬受傷的消息,但此刻指節卻無意識地收緊,直到信箋邊緣的血漬滲進掌紋,才驚覺這是順子跟隨柳如煙的斥候來,第一封帶血的急報。
    "讓弟兄們查驗第三輛駝隊的銅鈴。"他將信箋按在狼首紋磚上,指尖劃過"藏毒"二字時,故意避開柳如煙的視線——他知道她能從字跡歪斜程度,推斷出順子中箭後仍用右手握筆,這份倔強像極了她初到玉門關時,隱瞞肋骨骨折仍堅持繪製王庭布防圖的模樣。
    村長告辭時,蕭戰霆忽然注意到柳如煙往老人煙袋裏塞的沙棗,正是王庭祭台焦土上長出的品種。月光透過窗紙,照見她發間斷簪的銀光,與信箋上火漆印的狼首眼瞳重合,他突然想起她曾說過的現代術語:"毒針要藏在最顯眼的地方。"
    掌燈時分,蕭戰霆獨自留在書房,借狼油燈的光再次審視兩份信箋。當視線落在李婉兒"離"字的最後一捺時,發現筆尖有輕微的顫動——是刻意模仿突厥文的運筆。他忽然冷笑,指尖劃過柳如煙用現代化學知識改良的狼血墨水痕跡,終於明白這封信既是戰報,也是她留給自己的、藏在沙礫裏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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