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太子府燈火通明。
    被眾人圍著的顧槐突然覺得感覺到頭頂有一股涼意，涼嗖嗖的，直讓人心裏不舒服，想找個帽子戴戴。
    好不容易捱過來這感覺，他突然又喉嚨發癢，忍不住咳了幾聲。
    正在與枯木施壓的燕北平聽到聲音，猛然回頭，將在床邊溫藥的時行雨擠開。
    燕北平：“離太子表哥遠些！故意站這麽近幹什麽，你是不是也想謀害我表哥，你們時家沒一個好東西！”
    時行雨一時不察險些燙到手，好不容易穩住還要被他扣一口大鍋。
    他剛才就是被口水嗆了，咳幾聲怎麽了？
    時行雨道，“是我讓你心慈手軟嗎？我的態度一直都是嚴審，分明是端著所謂的世家風度，怎麽都下不去手，這才讓審了兩個月的人還能活蹦亂跳，逃出天牢就算了，居然還有時間去一趟鎮稷那逞凶作惡。”
    燕北平被他說到痛處，瞪眼道，“我怎麽知道她不急著出城，反而去了一趟老想好那，那個鎮稷也是個有病的，分明是那女人整他，不追去南邊報複人家，反而過來怨恨表哥，什麽神經病啊！”
    半個月前，時琬琰還沒有等到濟州消息，猜測濟州生變，便不準備坐以待斃等下去，直接越獄。
    因天牢讓時昆霖成功出走，證明其不嚴密，於是顧槐便下令嚴守城門，所以時琬琰一離開天牢，上京各處的城門口加了不知多少甲兵。
    可惜，時琬琰沒想著出城，轉道摸去了鎮稷太子府。
    鎮稷對時琬琰的婚事是鎮稷自己求來的，對時琬琰可謂是情根深重，所以就瞞著京都衛收留了她。
    哪知時琬琰並非無路可去，而是專程來找他的，門關山那一刻，鎮稷太子府便成了她的屠宰場。
    直到閑下來七天後），大家驚覺許久未見鎮稷太子匆匆尋過去時，時琬琰早已人去樓空，徒留一個折磨得不成人樣的鎮稷呆坐在一堆腐爛生蛆的屍體旁，麻木地撿著地上混著屎尿不知是什麽東西往嘴裏塞，下身衣袍上全是幹涸發黑的血跡。
    凡是看到鎮稷太子的男人，無不下意識地夾緊了腿。
    至於，眾人為何如此肯定是她的做，因為她在牆麵、地麵，目光所及之處，都留下來‘時琬琰’三字，並配文，若是下次就見麵誰敢喚她時淼，便是這個下場。
    嚇得京都衛發布的懸賞都改了稱呼，她用自己的方式讓大家成功忘卻了時淼二字。
    其實到這都與顧槐無關。
    “若真論起來，分明就是宣妃的錯，哪有母親這樣害自己孩子的？”偷瞅著顧槐越發黑的臉色，時行雨這話聲音越說越小，最後一句幾乎成了氣音。
    可大家都是耳目清明之輩，在局室內聽得算是十分清晰。
    眾人也對顧槐這個二入宮廷為帝妃的生母很是無奈，也不懂為何鎮稷出事，她便要瘋魔地給顧槐下藥。
    若非前陣子顧槐受傷，急催遠在青州邊境學習巫蠱之術的枯木回來，顧槐還不知道，在他受傷期間突然好心日日來給他吃食的生母，居然是為了斷他子嗣來的。
    枯木正在研究從宣妃身上搜出的毒藥，確認了裏麵的藥效後，道，“此藥在男科上算得是烈藥。”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枯木不受影響，“隻是殿下還是有防備，沒有吃太多宣妃娘娘的吃食，所以藥性不大，養個六七年，想來便能去除得差不多了。”
    燕北平眼睛一亮，“那感情好，反正表哥對女色平平，年齡也不大，三十歲再生也是來的急的。”
    “在此期間要禁欲，斷不可染上女色，否則前功盡棄。”枯木又補充道。
    “這……”燕北平遲疑地看向顧槐。
    顧槐神色自若，淡淡道，“先立業後成家，理應如此。”
    “如今重要的是提審……宣氏。”說到後麵兩個字，顧槐明顯頓了頓。
    “陸公公已經在審了。”一直沉默地穆若蕭道。
    顧槐聽見他聲音暗啞，猜測是要麽枯木學有所成，他的記憶恢複了些，要麽是他又夢魘了。
    這些情情愛愛的事，顧槐目前沒有時間去顧，去勸。
    如今時家已經在南邊立起了大旗，而皇室唯二成年的皇子一下折損了倆，鎮稷廢了，顧槐半廢。
    宏慶帝看了眼鎮稷，當即就昏過去了，如今人雖醒了，可太醫院說已經有中風的前兆。
    霎時間，一個女子便讓上京風雲湧動。
    若不是顧槐讓人守著城門，那些消息靈通、對時家馬首是瞻的世家早就去投奔時琬琰了。
    畢竟趙氏皇族明顯在走下坡路，時家多年部署取而代之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想著這些事，想著無痛落入他手中混亂不堪的朝堂，顧槐便頭疼。
    他抵著眉心，懨懨道，“如今南方五大洲已被時家占據了四個，唯有雍州被大月與夜羌圍攻，有朝廷軍隊在，時家沒有啃下，現在朝局亂成一片，分不清楚其中有哪些是時家的舊人，讓那些武將帶兵我不放心得很，所以我準備從表哥和燕北平中挑一個帶兵支援雍州，防止時家將南方的五大洲連成一片。”
    這次穆若蕭反應極快，幾乎是顧槐說完，他就站了出來，“我去，燕北平熟悉京中，他留在上京最好。”
    “不行！”燕北平道，“上京就一四九城，走幾遍就能理清楚了，大表哥你才回來，正是闔家團圓的時候，哪能出去，還是我去。”
    闔家團圓？穆若蕭並沒有覺得，他母親似乎見到他並沒有喜極而泣，隻是臉色僵硬的道了兩聲好，而父親更是一次沒見過。
    家中的庶弟與他不親近他能理解，可是他的胞妹也對他敬而遠之。
    回來這麽久他母親隻吆喝著讓他成親，他推了好幾次都沒退掉，才漸漸悟出裏麵的道理，她這是想讓他分府出去別住。
    於是，穆若蕭打著距離皇宮近的名頭，住進了荒廢已久的大長公主府。
    他猶記得他說要搬的那天，母親舒了一口氣的樣子。
    大概是他認為和藹可親的家人太過冷漠，他學會用酒麻痹自己，也更加向往破碎記憶中每一角都透出的溫馨。
    他不覺得那是夢魘，他反而極度渴望入夢，哪怕醒來什麽都不記得，人也是甜蜜輕鬆的。
    所以，穆若蕭道，“北平，我想回李家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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