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墨色暗湧,玄鳥初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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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廳內,光線斜照。
    寧遠侯府的大管家含笑起身。
    他身側,一人錦衣玉帶,麵如冠玉,正是寧遠侯世子蕭庭之。
    那雙慣會含情的桃花眼,此刻盛滿了恰到好處的“關切”,落在沈薇薇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沈修遠麵色微沉,擋在女兒身前半步。
    沈薇薇腳步未停,目光平靜掃過二人,屈膝一禮。
    “見過世子,見過管家。”
    聲音清泠,無波無瀾。
    蕭庭之連忙虛扶一把,姿態溫文爾雅。
    “薇薇表妹不必多禮。”
    “聽聞老夫人鳳體違和,我與父親十分掛心,特命我前來探望。”
    “不知老夫人如今如何?”
    他語氣關切,眼神卻在她臉上逡巡,似乎想看出些什麽。
    沈薇薇垂眸,避開他探究的視線。
    “勞世子掛心。”
    “祖母靜養中,已無大礙。”
    “父親。”她轉向沈修遠,“祖母剛歇下,不宜打擾。世子與管家的心意,我們領了便好。”
    沈修遠會意,對蕭庭之二人道:“小女說的是。”
    “母親確實需要靜養,就不留二位了。”
    “禮物留下,沈忠,替我送客。”
    語氣雖還算客氣,逐客之意卻十分明顯。
    寧遠侯府的大管家臉上笑容不變,眼神卻微微閃爍。
    老夫人沒事?
    這位大小姐,看起來也並無異樣。
    難道……白靈兒那步棋,全廢了?
    蕭庭之深深看了沈薇薇一眼,那目光中帶著一絲探究,一絲不甘,還有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複雜情緒。
    “既然如此,我等便不久擾了。”
    “還望侯爺與表妹節哀……哦不,是好生照料老夫人。”
    他拱手行禮,姿態依舊無可挑剔。
    沈薇薇看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眸色微冷。
    節哀?
    他是巴不得祖母出事,巴不得忠勇侯府垮掉吧。
    送走了蕭家的人,花廳內恢複了寧靜。
    沈修遠臉上的客氣瞬間消失,隻餘下沉鬱。
    “欺人太甚!”
    他一拳砸在旁邊的花梨木幾案上。
    “探病是假,打探虛實是真!”
    “他們是算準了母親若有不測,這門親事便再無轉圜餘地!”
    沈薇薇看著父親盛怒的模樣,心中卻一片冰涼的平靜。
    憤怒,解決不了問題。
    寧遠侯府的步步緊逼,隻會越來越甚。
    躲避,退讓,都無濟於事。
    唯有……主動出擊。
    “父親,”她輕聲道,“您先去看看祖母吧。”
    “這裏交給我。”
    沈修遠看了女兒一眼,見她神色沉靜,不似尋常女兒家受驚後的惶恐,心中稍定。
    他點點頭,壓下怒火,轉身快步走向壽安堂。
    沈薇薇目送父親離開,緩緩走到窗邊。
    庭院裏的芭蕉葉,綠得有些晃眼。
    蕭庭之剛才的眼神,讓她很不舒服。
    那是一種獵人看待獵物的眼神,帶著勢在必得的貪婪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解除婚約,刻不容緩。
    但僅僅解除婚約,還不夠。
    她需要力量,需要足以自保,甚至反擊的力量。
    忠勇侯府看似顯赫,實則內憂外患。
    父親雖有忠心,卻過於剛直,在朝堂上樹敵不少。
    祖母年事已高,精力不濟。
    偌大的侯府,能真正依靠的,隻有自己。
    “翠屏。”她輕喚。
    “小姐。”翠屏快步上前,臉上還帶著對剛才那場虛偽探望的憤懣。
    “去查。”沈薇薇聲音壓低,“下個月,朝廷是否會發放新一批的兩淮鹽引?”
    翠屏一愣。
    鹽引?
    那是朝廷管控的重要資源,利潤豐厚,向來是各方勢力爭搶的焦點。
    忠勇侯府往年也曾參與過,但並非主要營生。
    小姐突然問這個……
    “是,奴婢馬上去查。”翠屏不敢多問,立刻應下。
    “用最隱秘的渠道。”沈薇薇補充,“不要驚動任何人,尤其是……府裏的人。”
    她需要絕對的保密。
    翠屏心中一凜,鄭重點頭。
    “奴婢明白。”
    翠屏退下後,沈薇薇獨自在花廳站了許久。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
    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戴著銀色麵具的身影。
    墨九霄。
    那個在琉璃廠救下她,又提出危險交易的男人。
    係統曾判定他“極度危險”。
    可如今,她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
    想要在短時間內獲得足夠的力量和資源,與虎謀皮,或許是唯一的捷徑。
    鹽引。
    若她能截下這批鹽引,不僅能獲得巨大的財富,更能以此為籌碼,撬動更大的棋局。
    甚至……
    她眸光微閃,一個更大膽的念頭浮現。
    侯府真正的依仗,是軍權。
    父親手中的兵馬,才是忠勇侯府安身立命的根本。
    但養兵,耗費巨大。
    若能掌控鹽引這等暴利的生意,便能源源不斷地為侯府輸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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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鹽引發放,牽扯甚廣。
    寧遠侯府,會放過這塊肥肉嗎?
    蕭宏那隻老狐狸,恐怕早已在布局。
    她必須搶在所有人前麵。
    夜色漸濃。
    翠屏悄無聲息地回到靜思苑,臉色凝重。
    “小姐,查到了。”
    “下個月初,確實有一批兩淮鹽引要發放。”
    “而且……”翠屏聲音更低,“奴婢打探到,寧遠侯府最近動作頻頻,似乎……也盯上了這批鹽引。”
    果然。
    沈薇薇並不意外。
    “備車。”她吩咐道,“我要出去一趟。”
    翠屏大驚:“小姐?這麽晚了,您要去哪?”
    “去見一個人。”沈薇薇眼神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一個……能幫我拿到鹽引的人。”
    翠屏看著自家小姐,心中湧起強烈的不安。
    她知道小姐指的是誰。
    那個神秘莫測,氣息危險的男人。
    “小姐,那個人……”翠屏欲言又止。
    “我知道。”沈薇薇打斷她,“但我別無選擇。”
    “準備吧。”
    一刻鍾後,一輛不起眼的青布馬車,悄悄駛出了忠勇侯府的側門,匯入京城夜晚的車流之中。
    馬車七拐八繞,最終停在了一處偏僻的巷口。
    巷內,是一家名為“忘憂”的茶館。
    此刻早已打烊,隻有門前懸掛的兩盞燈籠,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沈薇薇戴上帷帽,遮住容顏,在翠屏的攙扶下下了車。
    “你在此等候。”她吩咐道。
    “是,小姐。”翠屏憂心忡忡地看著她走進幽深的巷子。
    茶館的門虛掩著。
    沈薇薇輕輕推開。
    吱呀一聲輕響,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店內沒有點燈,一片漆黑。
    隻有從後院透來的些許月光,勾勒出桌椅模糊的輪廓。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冷香,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沈薇薇心頭一緊,腳步卻未停。
    她穿過空蕩的大堂,走向後院。
    後院,一株老槐樹下,擺著一張石桌,兩隻石凳。
    石桌上,放著一套茶具,茶水尚溫,氤氳著熱氣。
    石凳上,端坐著一人。
    墨色勁裝,銀色麵具。
    正是墨九霄。
    他似乎早已等候在此,身形未動,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
    聽到腳步聲,他微微側頭,麵具後的目光落在沈薇薇身上。
    沒有驚訝,沒有詢問。
    仿佛她的到來,理所當然。
    “坐。”
    他聲音低沉,如同金石相擊,帶著一種冰冷的質感。
    沈薇薇在他對麵的石凳坐下,摘下帷帽。
    月光下,她蒼白的小臉,帶著一種異樣的沉靜。
    “墨先生。”她開門見山,“我需要你的幫助。”
    墨九霄端起茶杯,送到唇邊,卻沒有飲下。
    麵具後的眼神,深不見底。
    “忠勇侯府的大小姐,深夜造訪。”
    “所求之事,想必不小。”
    沈薇薇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縮。
    “兩淮鹽引。”
    她隻說了四個字。
    墨九霄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
    空氣,仿佛凝固了。
    片刻的寂靜後,他低笑一聲。
    笑聲很輕,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寒意。
    “沈小姐的胃口,倒是不小。”
    “朝廷的鹽引,你也敢動心思?”
    “不是動心思。”沈薇薇糾正道,“是誌在必得。”
    她看著他:“寧遠侯府也在盯著這批鹽引。我不能讓他們得逞。”
    “更重要的是,我需要它。”
    墨九霄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
    一股無形的壓迫感,瞬間籠罩了沈薇薇。
    “理由?”
    “你需要鹽引做什麽?”
    “或者說,你能付出什麽代價?”
    沈薇薇指尖微蜷。
    與虎謀皮,就要有被虎吞噬的覺悟。
    “鹽引的利潤,你我三七分。”她開出條件,“你七,我三。”
    “我隻要掌控權。”
    墨九霄似乎對這個分配並不意外,也並不在意。
    “不夠。”他淡淡道。
    “錦繡商會,不缺銀子。”
    沈薇薇心頭一沉。
    果然,他要的,不是錢。
    “那你想要什麽?”她問。
    墨九霄沉默片刻,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一種審視和評估。
    “我要你……欠我一個人情。”
    “一個人情?”沈薇薇蹙眉。
    “對。”墨九霄點頭,“一個……隨時可以兌現的人情。”
    “無論將來我提出什麽要求,隻要不違背道義,不傷及忠勇侯府根本,你都必須答應。”
    這個條件,看似寬鬆,實則……極其危險。
    一個沒有明確內容,可以隨時兌現的人情,意味著無限的可能和變數。
    沈薇薇沉默了。
    她在評估風險。
    墨九霄的身份神秘,目的不明。
    將自己的未來,與這樣一個危險人物捆綁在一起……
    可是,她還有別的選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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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棄鹽引,就等於放棄了快速積累力量的機會,隻能被動地等待寧遠侯府的下一次出招。
    “好。”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清晰而堅定。
    “我答應你。”
    “鹽引,我要定了。”
    墨九霄看著她,麵具後的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沈小姐,果然有魄力。”
    他從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令牌,放在石桌上,推到沈薇薇麵前。
    令牌通體漆黑,入手冰涼,上麵雕刻著一隻展翅欲飛的玄鳥圖騰。
    “這是錦繡商會的玄鳥令。”
    “憑此令,你可以調動商會在兩淮的部分人手和資源。”
    “具體事宜,會有人與你接洽。”
    “記住,鹽引發放隻有一次機會,錯過了,便再沒有了。”
    沈薇薇拿起那枚玄鳥令,觸手生寒。
    這枚小小的令牌,仿佛有千斤重。
    “多謝。”她將令牌收入袖中。
    “交易達成。”墨九霄站起身,“沈小姐,請回吧。”
    “後會有期。”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融入了更深的夜色之中。
    仿佛從未出現過。
    後院裏,隻剩下沈薇薇一人,和那套尚有餘溫的茶具。
    以及,空氣中那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沈薇薇站起身,重新戴好帷帽,轉身離開。
    走出茶館,坐上馬車,她才發現自己的手心,已經沁出了一層冷汗。
    交易達成。
    墨九霄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裏,如同從未出現。
    沈薇薇站在窗前,指尖冰涼。
    鹽引……隻是第一步。
    她看向掌心那枚墨九霄留下的玄鳥令牌,觸手生寒。
    這步棋,已落下。
    前方是深淵,還是坦途?
    她無從得知。
    唯有,步步為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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