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崇左寧明:花山岩畫、壯人古道與左江峽穀的千年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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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東興那天,天空陰著,海風漸漸遠去,山影卻越來越近。
    我搭乘一輛前往寧明的長途車,沿著邊境公路一路北上。窗外是一座座奇形怪狀的石灰岩山,像是從地下猛然生出的骨骼,直插天際。河流從山下穿行,綠得發亮,像古人筆下的“青綠山水”。
    寧明是左江畔的一座小城,它沒有喧囂的碼頭,也沒有金碧輝煌的廣場,有的隻是山、水與岩石上的千年圖騰——花山岩畫。
    那是我此行最想見的聲音。
    一、左江碼頭:一河兩岸,百族同夢
    抵達寧明時,已是傍晚。
    我住進一間江邊的旅舍,老板是本地壯族人,姓覃,熱情爽朗。他遞給我一杯山楂茶,說:“晚上早點睡,明天坐船上花山。”
    我點頭,望著窗外的左江,河麵寬闊,江水呈青綠色,在晚霞照耀下泛著金光。對岸是一片石灰岩壁,遠遠看不出什麽,但覃老板卻輕聲說:
    “你再往前看些,那不是石頭,是祖宗的臉。”
    我愣住,試著眯眼去看,果然,隱隱能看到一些紅褐色的痕跡,在岩壁上若隱若現。
    “那是花山岩畫,明天你就知道。”
    我低頭抿了一口茶,心裏已不平靜。
    我寫下:
    “有些畫不是用筆畫的,是用血,用火,用信仰燒在石頭上的。”
    二、花山岩畫:時光與圖騰的合奏
    第二天清晨,我們乘小船逆江而行。船上隻有我、覃老板,還有一位穿著紅布頭巾的壯族女講解員,叫阿婉。
    她指著前方一片高達百米的岩壁說:“那就是花山主畫麵。”
    我仰頭望去,整片岩壁像是一張倒垂的巨型帷幕,在晨光中呈現出褐紅、黃赭等多種色調。而那圖案,如密密麻麻的音符,在石壁上跳躍——人形、動物、鼓、弓、太陽、月亮……
    阿婉說:“這些是我們壯人的‘史書’,每一個圖案都有意義。那些頭戴羽冠的是巫師,舞蹈者代表祭祀,太陽是族魂。”
    我問她:“畫了多久?”
    她說:“兩千多年。”
    她頓了頓,又說:“沒人知道畫的人是誰,但我們知道,我們一直看著它。”
    我望著那些塗鴉般卻深刻至骨的圖案,仿佛聽見它們正在說話,隻是語言不屬於今人。
    我寫下:
    “花山不說話,卻一直在講故事。它用岩壁記錄文明,用圖騰替代文字,而河水,是它的朗誦者。”
    三、岩下村落:壯人古道與竹樓炊煙
    我們上岸,在岩畫下的村落短暫停留。這裏住著幾戶壯族人家,村口掛著稻草編的魚簍與布旗,家家竹樓,屋簷高翹。
    一位老奶奶坐在石墩上削竹條,她穿著藍布衣裳,身後是正在炊飯的灶台。她看我一眼,問覃老板:“這人從遠地來的吧?”
    我笑著問她怎麽知道。
    她說:“你鞋子幹淨,沒走過我們這條山路。”
    我問:“這山路是?”
    覃老板笑道:“是古時的壯人古道,走貨、走親、走兵的路。”
    我跟著他們沿著山腳小道前行,果然是用石塊鋪就,已被時間磨得滑亮。兩旁雜草叢生,路邊石碑上刻著模糊的壯文和漢字。
    他們說,這裏是曾經“走馬幫”的路,也是祖先去拜花山的必經之地。
    我寫下:
    “路是連接過去與現在的繩索,不一定通向遠方,但一定通向心裏。”
    四、夜遊左江:火把、歌聲與逆光之船
    晚上,覃老板帶我坐上了一艘裝飾著火把的小船,他說:“今晚你有福,村裏年輕人要表演‘花山祭歌’。”
    船緩緩行於左江,兩岸點起火光,回蕩著壯麗的歌聲。那是一種我聽不懂的旋律,卻讓人情緒莫名湧動。
    對岸的岩壁上被火光映照出斑斕的色彩,岩畫仿佛複活,跳躍於火影之中。
    船中央,一個青年身著羽毛冠飾、赤腳舞蹈,每一步都踩在鼓點節奏上。他高舉一塊染紅的布,向岩壁鞠躬。
    覃老板小聲說:“他在跟祖先請願,保我們年年風調雨順。”
    我輕輕合上眼,腦海中浮現那一幅幅岩畫,我仿佛聽見了那些手持弓箭、腳踏山岩的古人們,在火光中起舞,在山水間歌唱。
    我寫下:
    “文明不是沉睡在博物館裏的,它藏在火光中,藏在山壁上,藏在我們還願意歌唱的那一瞬。”
    五、地圖與岩音之穀的呼吸章
    夜深,我坐在竹樓二層,身下是左江溫柔的水聲,身旁是竹窗上映著岩壁餘火的微光。
    我攤開地圖,用紅筆連起寧明縣城、左江主幹、花山岩壁、岩下古村與壯人古道,構成一條河穀中的曲線,仿佛一根拉緊的琴弦,而這片山水,就是它的共鳴箱。
    我寫下:
    “寧明不是繁華之地,卻是廣西文化的脈搏。《地球交響曲》在此奏響岩音之章,火光是音符,岩畫是歌詞,壯人之歌,是來自兩千年前的低吟。在這裏,每一滴水都記得祖先的臉,每一塊石都回響舊時的名字。”
    我抬頭望向夜色中那塊高懸的岩壁,它在月光下安靜佇立,像一個永不謝幕的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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