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郴州:南嶺餘暉、礦脈浮影與三湘門戶的沉水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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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韶關北上,穿過南嶺隧道的那一刻,我知道,我已踏入了湘南。
山色漸漸沉重,空氣中多了一絲內斂的濕意。車窗外的雲開始低垂,一塊塊田地在山穀中鋪開,像被歲月反複撫平的褶皺。郴州,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展開在我眼前——不是一座聲名顯赫的城市,卻有著一種被深埋的厚度,像礦藏,也像一封壓在抽屜底的信。
我抵達的那天正好落雨,細雨如線,打在站前廣場的水泥地麵,激起一陣陣碎響。人群湧動,各自趕路,而我卻在這城市的入口處緩了幾秒,心中默念:
“第118站:郴州。山城不語,風聲已久”
我在地圖上落下一圈紅筆,心底泛起的,卻是另一句——下一站,是家鄉衡陽。
一、蘇仙嶺下:一段未完的傳說
我第一站去了蘇仙嶺。
這座山不高,卻被郴州人視為城市的“靈骨”。相傳南朝時期,有位名叫蘇耽的道人在此修煉,後白日飛升,於是此山被稱作“蘇仙嶺”。山腳的古廟香火依舊,石階青苔斑斑,山風中夾著樹葉與檀香的混合氣息。
登山途中我遇到一位挑擔賣草藥的老人,背後是自製的木架,一根扁擔,兩隻布包。他見我停步,便笑著說:“這嶺上風好,是解悶的。”
我問:“您年年都來?”
他說:“我在這裏幾十年了,看人多了,也知道誰是真的累了。”
我抬頭望向山頂,一層層煙霧纏繞在鬆林之間,像是舊事不願散盡。我忽然意識到,有些地方之所以被稱為“傳說”,不是因為神奇,而是因為有人在堅守。
我寫下:
“郴州的山,不問來者來處,隻接住他們的喘息。
有些城市,是被人記住的;有些城市,是記住人的”
二、東江湖畔:清與深之間的呼吸
第二天,我去了東江湖。
湖水浩渺,霧氣繚繞,山如翠屏環繞湖畔,船行其間,仿佛在一片天光水色中穿梭。湖的深處藏著舊時村落與淹沒的故事,聽說幹旱時湖底石屋依稀可見,而那,是一座城鎮曾存在過的證據。
我坐上小船,船夫是一位中年漢子,話不多。他說這湖水“有魂”,不能亂喊亂叫。我便不說話,隻任船身劃破水麵,蕩出一圈圈回音。
忽然想到,我一路走來,看過那麽多江河湖泊,但東江湖不一樣。它沒有咆哮的聲浪,卻能讓人一瞬間安靜下來。它像是一位安靜的長者,不勸你前行,也不勸你回頭,隻陪你坐一會兒。
我寫下:
“郴州的水,不為奔流,隻為停泊。
有些地方是用來出發的,而這裏,是用來緩下來的”
三、桂陽礦脈:沉睡地下的城市骨血
郴州,是湖南的“有色金屬之都”。
我去了桂陽縣一帶,那裏是著名的鉛鋅礦區。礦井早已封閉,但舊礦道入口仍保存著,鐵軌鏽蝕,礦車殘破,四周雜草蔓生。當地一位曾在礦上工作三十年的師傅帶我參觀,他說:“這座城以前是靠地下活的。”
我問他:“現在呢?”
他笑了笑:“現在靠天、靠地,也靠自己。”
礦區遺址旁新建了一所小學,孩子們在操場上追逐打鬧,與身後的灰褐礦山形成強烈對比。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郴州的複雜:她既是工業的,又是山水的;既有過沉重的開采史,也有正在向綠的回歸。
我寫下:
“一座城市的骨骼,未必全在地麵。
郴州的脊梁,是一層層沉澱下來的礦石與人情”
四、郴縣老街:在一碗米粉裏回憶昨日
晚上我走進郴州市區的一條老街,小巷窄窄,兩側是斑駁的紅磚牆,燈火昏黃。拐角處是一家粉店,招牌褪色,上寫“郴縣老米粉”。
我點了一碗熱粉,坐在靠窗的位置。老板是一對老夫妻,話不多,動作熟練。粉端上來,湯頭濃,粉條滑,辣椒油像是專為寒夜準備的安慰劑。
我一口口吃著,忽然想起家中的早餐攤,也是一碗粉,也是一對老夫妻。那一刻,我有些想家了。
老板娘見我默不作聲,問道:“是外地人吧?”
我點頭,說:“下一站是衡陽,我的家。”
她點點頭,遞來一杯熱茶:“回家前,多吃一點。”
我寫下:
“在異鄉的街巷裏,最容易打動人的,不是風景,而是一口熱飯。
郴州不問你從哪來,隻給你一點熱,然後讓你走得穩”
五、地圖落筆·心要歸家
三天走完,我站在郴州城南的高坡上,回望這座城的山、水、街、礦、人,一一在眼前聚起,又一一散開。
郴州像是一處山口的縫隙,一邊是嶺南的溫潤潮氣,一邊是湘中的厚重土壤。它既迎,也送;既有舊工業的餘溫,也有新旅程的方向。
我攤開《地球交響曲》地圖,在湘南邊緣重重畫上一圈:
“第118章,郴州已記。
郴州是回家前的停頓,是一顆微涼的心正在悄悄複溫。
我不急著走,因為下一站,是我熟悉的衡陽”
我提起背包,走入晨光微起的車站大門。
家,已在不遠處。
我的家,湖南衡陽。
我想記錄的不隻是歸程,更是故鄉在我記憶深處未曾寫下的那一頁。
下一章,我將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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