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畢節:烏蒙高原、煤霧人聲與曠野上升的沉默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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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興義出發時,天未亮,雲低如蓋,車窗外的風景從石林漸漸變為鬆林,又轉為一塊塊向天而立的山埡與褐色土坡。車子繞過幾百道彎,駛入一片霧氣迷蒙的台地,仿佛穿入一個不屬於速度的世界。
這就是畢節——貴州西北的高地之城,烏蒙山的骨骼與風的居所。
它是地形學上的高原腹地,是中國西南“最不容易到達”的區域之一;也是“西部大開發”的前沿,也是“苦瘠”與“希望”並存的典型樣本。
我抵達畢節市區時,空氣中帶著淡淡的煤煙味和冷雨氣息。高樓稀疏,街道緊湊,山坡民居宛如褶皺裏鑲嵌的瓦片,一動不動地守著霧中山脊。
我翻開《地球交響曲》地圖,在貴州西北部,雲貴高原西緣的突起之上,穩穩落筆,寫下:
“第133站:畢節。她不靠近誰,也不討好誰;
她是一塊必須慢下來才能聽懂的高原深音。”
一、烏蒙山裏:沉靜得如詩,也硬朗得像拳
我第一站去了赫章,沿著蜿蜒公路攀上烏蒙山主脊。
山風獵獵,山體嶙峋,崖壁峭立,雲霧從穀底翻上來,似雪非雪。站在坡頂,我眺望遠方,群山接連如龍脊,低穀中點綴著幾處炊煙繚繞的寨子,那是彝族村落。
我步入一戶彝家人家借火取暖,屋內黑瓦土牆,火塘燒著鬆枝,老人正在搓苞穀粉團,少女在牆角繡花,狗蹲在門檻。
他們請我吃了一頓用包穀麵蒸的“坨坨飯”,味道粗獷,卻有一種貼近地氣的踏實感。
老漢指著窗外的霧道:“你以為那是雲,其實那是我們走出來的路。沒霧的地方,才是生疏。”
我寫下:
“烏蒙山不是要你征服它,而是教你懂得什麽是‘冷峻中的溫暖’;
它用霧藏住門檻,隻留心腳的人進來。”
二、草海邊上:一片水的回響,一群鳥的遷徙
第二天,我去威寧看草海。
車到湖邊時,晨霧未散,草海像一麵躺著的銅鏡,安靜而深邃。遠處黑頸鶴棲在蘆葦蕩中,一動不動,偶爾飛起,白羽劃破霧簾,幾聲鳴叫在湖麵擴散。
我隨一位保護站誌願者繞湖而行,她是本地人,從小在湖邊長大,如今專門做黑頸鶴觀察。
她說:“鳥類不會選錯地方。它們能在這裏停下,說明這裏還有淨地。”
我望著水與雲交匯處的微光,忽然想起一件事:有些地方,不是因為人去才荒涼,是因為人不懂得和它對話,才變得疏遠。
我寫下:
“草海是畢節的眼睛,也是這座城市給世界的一封濕潤來信;
水在說話,風在翻譯,而人隻需學會靜靜聽。”
三、老礦井口:黑色深處的記憶與裂痕
第三天,我去大方縣一處已封閉的老礦井口。
煤炭,是畢節的“黑色過去”,也是它一度走進世界經濟地圖的起點。
井口邊立著一塊舊石碑,刻著1982年遇難礦工的名字。旁邊,一位拄著拐杖的老人靜靜坐著,身後是斑駁的工棚。
我問他在這兒等什麽,他說:“我弟弟當年沒上來過,我每年都來一次。”
我沉默了良久,問他:“你還記得你弟弟笑起來的樣子嗎?”
他說:“笑不記得了,但我記得他喊我名字的聲音。”
我寫下:
“畢節不是一座隻有風景的城市,
它的地底埋著許多聲音,有些來自煤塵,有些來自兄弟。”
四、畢節城區:高原之上的安靜躍動
最後兩日,我在畢節市區街頭慢行。
這裏的城建並不繁華,卻很紮實。書店、廣場、集市與學校排列得緊密而實用。人們步速不快,但眼神堅實。他們不太搭理遊客,也不為外來者多解釋,他們活得更像為自己看得見的山和地而存在。
我坐在一間麵館裏,吃一碗牛肉粉,對麵的青年在低頭寫公務員試卷。老板娘一邊收錢一邊對我說:“畢節人,不怕窮,就怕沒盼頭。”
這句話讓我動容。不是因為它激昂,而是它足夠真實。
我寫下:
“畢節是一座在沉默中,偷偷生長著的城市;
它不靠燈火吸引你,卻用一碗麵、一片田、一個人悄悄改變你。”
五、地圖落筆·下一站遵義
五天的畢節之行,我從烏蒙之巔一路走下,看過霧中山村,看過湖邊鳥影,看過煤井餘溫,也看過城中少年的陽光。
這座城市沒有喧嘩的背景音,卻有最深的地氣質感。她不邀你愛她,卻讓你放不下她。
我攤開《地球交響曲》地圖,在烏蒙山的高原背脊之上,穩穩落筆:
“第133章,畢節已記。
她是黔西之肩,是烏蒙之魂,
是一塊沉默沉潛,卻絕不自輕的土地。”
下一站,是遵義。
我要從高寒之地向東南回行,踏入那座因會議而聞名、因赤水而成詩的“轉折之城”,看它如何用曆史書寫當代,又如何在紅色之外,走進一座真實的人間。
我收起筆記,起身而行:
“山已送我,史在等我——遵義,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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