匯演那天，沈瑞生和許玉枝都請假過來了，還有李春蘭、齊芳、鄭紅娟等人也坐在了台下的小板凳上。本來就是鋼鐵廠的幼兒園，說要來看孩子畢業，這假就挺容易請的。
    隻不過大部分都是婦女同誌，像沈瑞生這樣的大老爺們混裏麵的，挺少。
    本來何樹榮也說要來的，畢竟是最小的閨女演出，但沈瑞生比他早請假，他就請不出了，氣得他直罵沈瑞生雞賊。
    沈非晚穿了許玉枝給做的新連衣裙，紮著雙麻花，鵝黃色的泡泡連衣裙，戴著鵝黃色的發圈，再配上新買的白色小皮鞋，整個人亮到發光。
    在後台，和她們班老師鬥智鬥勇了半天，拒絕塗粉就算了，反正她夠白。但是拒絕點紅胭脂，卻是老師不能忍的。
    “星星啊，你看大家都有點著胭脂，多漂亮啊，你也點一個啊！你爸爸媽媽不也來了嗎？到時候她們肯定誇你可愛！”老師耐心得哄著小孩。
    主要沈非晚長得好看，排練的時候又唱的最好，她把人排在了最中間領唱，那是門麵啊門麵！怎麽可以不點一顆！
    “我不要。”她的領唱渾身上下都寫著拒絕。
    軟的不行，那就隻能來硬的了——
    “我們是合唱，是集體的活動，你不可以這樣耍個人主義的小脾氣！這樣不是好孩子！”
    沈非晚想說自己無所謂，你給我發張壞孩子獎狀都行。
    不過她的朋友們顯然比她著急。
    何施珍急吼吼的跑上來，“老師！沈非晚是好孩子！你昨天都發獎狀了的！”
    吳小花也拉著沈非晚的手小聲說道，“星星姐姐，你快點一個吧，我覺得挺好看的。”
    沈非晚一言難盡的看著麵前吳小花那塗得同無臉男一樣慘白膚色，實在誇不出好看來。
    但最終，寡不敵眾，紅胭脂還是點在了她的腦袋上。
    還好，他爸媽現在還買不到照相機，沈非晚上台的時候，腦子裏隻有這麽一個想法。
    自家小朋友上台了， 下麵爆發出熱烈的掌聲，錢偉強看見他媽還興高采烈抬手揮了揮，挺著小肚子喊了聲“媽媽！”
    下麵的鄭紅霞也帶著笑和他揮揮手。
    許玉枝和沈瑞生一眼就看見了站在最中間的沈非晚。
    “玉枝，你看！星星站在最中間！是領唱嗎？”
    “不知道啊，不過真挺顯眼的。”
    “估計是我們家星星最漂亮，所以老師讓站在了最中間……”
    沈瑞生自滿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許玉枝捅了一個手肘，示意他別逼逼叨了，邊上坐著的家裏都有閨女，你這話說的誰服氣你啊！
    沈瑞生嘿嘿的笑著，沒再說話，就是那表情，一點都不謙虛。
    “路~邊~有顆~螺絲帽~”
    音樂響起，領唱小朋友沈非晚率先唱了一句，隨後其他的小朋友齊聲開唱，
    “路邊有顆螺絲帽！螺絲帽！”
    沈非晚：“弟弟上學看見了~”
    眾人：“看見了！看見了！看見了~”
    沈非晚：“螺絲帽~雖然小~”
    眾人：“祖國建設不可少~”
    ……
    李春蘭在台下和許玉枝咬著耳朵，“我家小花這兩天一直在家裏說說，星星唱的是班裏最好的。這一看，是和其他小朋友差別挺大的。”
    雖然她覺得自己家小花也表演的很好，但看得出來還是有些緊張，不像沈非晚，搖頭晃腦的帶著大家一起，看起來很是熟練。
    “她回家都沒說自己是領唱。”許玉枝剛還說沈瑞生高調，現在自己也沒忍住表情，“我們也是現在才知道的。”
    “小沈，小許，你們家非晚唱得真好！”齊芳也湊過來誇道，“誒，過幾年再大一些，咱們鋼鐵廠文藝匯演的時候，她就可以上台露一手了啊！”
    “聲音好！台風也不錯，以後可以進廠裏的廣播室！”鄭紅娟也來了一句。
    這年頭的職工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後也能進廠幹活，尤其是鋼鐵廠，工資高福利好，以後生活都不用父母擔心。
    沈家就沈非晚一個孩子，都不存在進不了的事，所以她們也默認了這孩子以後是要進廠的。
    “廣播室好啊！”齊芳聽鄭紅娟這麽一說，也來勁了，“她們廣播室的人，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的，一天就幹了早上和中午的活，下午午覺睡醒，東摸摸西摸摸一會兒就能跑回家了……工資還跟車間的一樣高。
    小許！你們以後還真可以培養培養非晚！”
    許玉枝笑得一臉真誠，“那起碼都是十幾年以後的事情了，萬一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呢？順其自然吧。”
    “嗨！別的想法還能有咱鋼鐵廠的香？咱們做父母的還是得為孩子多多考慮才是。”
    “芳姐你說得也對。”
    ……
    許玉枝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溺愛孩子的。如同上輩子一樣，她不著急沈非晚到底想幹什麽。她想幹什麽都行，想什麽時候再開始幹也都行。
    她拚命賺錢，不僅是為了當前的生活條件，也是為了以後，讓孩子不至於為五鬥米折腰，去幹自己不想幹的事情。
    就算真不上班，她也養得起。
    這輩子再來一次還是同樣的想法。
    很巧，沈瑞生也是這麽想的，甚至溺愛更甚。
    一曲完畢，台下掌聲陣陣，台上的領唱小朋友嘴角一收，就翹著辮子準備排隊下台了，變臉挺快的。
    “咱們家丫頭是不是不怎麽高興啊？”沈瑞生在許玉枝耳邊說道。
    許玉枝抿著嘴笑道，“她在家的時候就說不要點胭脂了，結果現在腦門上還有一顆，估計是老師硬點上去的。”
    沈瑞生仰著脖子張望了一下，然後也有點不高興了，“不想點就不點啊，為什麽一定要給她點。”
    “又不是她獨唱，別的小朋友不也都點了。”許玉枝“嘖”了他一聲，“我說你少給她灌輸一些個人主義思想，她才幾歲，學校裏都是集體生活，別老攛掇她當那個出頭鳥。”
    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年頭，這閨女是獨慣了的先不說，你這個土著親爹怎麽也發展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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