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生倒不是真在給沈非晚灌輸什麽，他在外話不多還吃得開，那就說明不是什麽個人主義的人。
    隻是他小時候實在沒有個人可言，輪到閨女身上，總想彌補一下自己童年的遺憾。
    每次沈非晚因為幼兒園裏的一些事不高興的時候，他總是會跟她說，不想幹就別幹，有些事要學會拒絕，別當老好人。
    真是老好人脾氣的，這種話是聽不進去的。
    剛好沈非晚也不是啥好脾氣，這會兒更是拿著他爹的雞毛當令箭，在外麵不高興了就直接臭臉，一副我脾氣差不好惹的樣子。
    許玉枝很頭疼，但暫時沒有解決辦法，畢竟已經擁有了自己的三觀，不是一句兩句可以說教的。
    沈非晚本來以為表演完就行了，正準備找手帕擦了臉上的胭脂，結果，還沒下台呢，老師說在上麵等一等，要拍個集體照。
    集體照？！現在？！
    能拍照，小朋友們都很興奮，除了沈非晚，一臉生無可戀。
    先不說她了，就吳小花她們臉上那層白粉，你確定這照片二十年以後還能認出誰是誰嗎？
    沈非晚在拿新裙子擦紅胭脂和保留紅胭脂成黑曆史之間猶豫不決的時候，何施珍已經拉著吳小花擠過來了，後麵還跟著一個錢偉強。
    “沈非晚，我們站一起拍啊！”
    算了，又不是她一個人的黑曆史，擦了反而高調了，拍就拍吧。
    ……
    “可惜了，我們沒有相機。”許玉枝滿臉遺憾的看著台上正在搭相機架的師傅，“不然還能給星星留幾張紀念照。”
    這年頭相機比電視機還難買，不僅要錢，還要僑票。比如海鷗df1型相機，在華僑商店的售價就是497元加50張僑票。
    所謂僑票，就是僑匯券，僑匯就是指海外僑胞給國內眷屬的匯款、贍家費等。
    在新華夏成立初期，由於當時物資供應短缺，在僑鄉出現了以物頂匯的現象，僑匯額不斷下降。為了爭取更多的外匯收入，在總理的親自過問下，1957年7月30日國務院批準了‘關於爭取僑匯問題’的通知，增發僑匯券，增加僑眷僑民物資供應。
    憑券可以購買計劃以外的油米以及各種高檔的商品，可以按平價買到茅台酒和中華牌香煙。
    反正她家是沒有的，也不能有。
    沈瑞生若有所思的看著台上的的相機，“你要是想要……”
    “哦我不想。”許玉枝趕緊拒絕，她知道隻要她說想要，沈瑞生肯定能給她搞到，但是沒必要。
    “真想拍照，可以去照相館，你別想著去買僑票，不劃算的。”
    沈瑞生抿了抿嘴，沒再說什麽，隻是盯著台上的相機，兩眼放光。
    幼兒園匯演結束，也代表著幼兒園生涯的結束，等到9月1日，這一屆的小朋友就可以去上小學了。
    沈非晚唯一遺憾的是，這年頭的幼兒園還沒有畢業證書，所以她連這點文憑都沒有。
    不過沒關係，放暑假了就很開心，不用再去幼兒園唱歌跳舞了。
    沈瑞生給了她一遝奶油冰棍的票子，每天午睡醒來都能來一根，羨慕的何施珍口水都流下來了。
    其實還有汽水票，但是沈非晚覺得一天一根奶油冰棍就很多了，糖精水不如白開水健康，所以那堆汽水票子被她拿去換錢了。
    許玉枝跟她說再過兩天外公外婆就要回來了，到時候可能還要去省城住兩天。
    她還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關於怎麽和老人相處，順便找了幾個狗頭軍師問情況。
    吳小花表示自己除了和對門的曹奶奶比較熟以外，也沒有和老人相處的經驗，
    “我都不記得我爺爺奶奶長什麽樣了，外公外婆那邊……就過年的時候去一趟，他們忙著照顧表哥，也不怎麽理我。不過曹奶奶人很好，就是記性不太行了，經常忘記事情。
    你到時候可以看看你外公外婆有沒有什麽忘記的東西，你可以提醒他們。”
    何施珍咬著冰棍棒子，想著自己家的老人，“我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退休了，我爺爺愛看報紙聽廣播，我媽還讓我和哥哥陪他一起去聽，可是我真的聽不進去……我奶奶就是織毛衣做衣服，能從春天做到冬天，我的衣服都是她做的。但她現在耳朵有點聾了，說話不大聲些，她聽不見。
    我外公外婆的話，也要照顧表弟表妹，但是每次我去她們那邊，都會給我做好吃的，沈非晚我跟你說，我外婆做飯可好吃了，比我媽媽做的還好！而且我誇她做的好吃，她就很高興，你也可以多誇誇你外公外婆！”
    輪到錢偉強了，他皺著眉蹲那裏半天，“我爺爺喜歡釣魚，還不喜歡我站他邊上看，說我會嚇跑他的魚。我奶奶喜歡考我認字，我不喜歡。我外婆很喜歡我，說我白白胖胖的，可我外公說我太胖了，讓我少吃點，我不喜歡。”
    沈非晚：“……我說的是怎麽和他們相處，不是你不喜歡什麽。”
    “我說了啊，喜歡釣魚，喜歡認字，喜歡我胖。”
    沈非晚：……
    好複雜，老人複雜，小孩也複雜。
    不過就目前許玉枝收到的那些信上來看，她的外公外婆首先應該不會討厭她，不過會需要幫忙照顧表哥表弟……要對表哥表弟友好些。
    再綜合以上，
    做飯做衣服，不管人家會不會，誇了再說，說話聲音要大，陪老人看報紙聽廣播要有耐心，不要在空軍佬邊上站著，以免被冤枉。
    低頭看看自己的形象，還行，不算瘦也不算胖，屬於健康小孩。
    嗯……她外婆好像是大學教授，但得表現得聰明點，但又不能過於聰明，總不能小學還沒上先會微積分了，這有點驚世駭俗了。
    她一會兒上去再翻翻那幾本小學課本，上麵有什麽她會什麽就行了。
    ……
    就是這麽一看，她怎麽感覺比在幼兒園帶孩子還累？
    幼兒園畢業就去敬老院上班？
    跨度是不是太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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