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又生氣又舍不得罵她。
    “山上多危險，就連常年進山的老獵戶都不敢說活著回來，你倒是膽大。”
    薑挽月拉住柳氏的胳膊撒嬌：“嘿嘿嘿，娘，別生氣了，看看我把誰帶來了？”
    順著目光看過去，柳氏一臉茫然。
    “這是誰？”
    他們身上穿的衣服已經抹得髒汙不堪，臉上手上都是凍瘡和泥土，隻有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還算好看。
    小姑娘看著漂亮的房子，穿著漂亮衣服的一家人，又驚奇又膽怯。
    半邊身子藏在門後，不敢露頭。
    大妞立馬開口：“阿奶，這是大姑家的妹妹。”
    聞言，柳氏一個箭步衝過去，蹲下身子，眼淚止不住的流。
    小姑娘想給她擦眼淚，可一伸手，那髒汙帶著泥土的手指又收了回來。
    “孩子，俺是外婆。”
    “外婆好。”
    天哪，原來他們的外婆是這麽慈眉善目，還穿著棉布的衣裳，像是戲文裏說的官家奶奶。
    忽然，她們齊刷刷跪了下來，哭的梨花帶雨。
    “外婆，求求你舅舅娘親，她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嗚嗚嗚…”
    外婆家這麽好，應該會救娘的吧？
    柳氏心中一驚。
    薑挽月安撫：“娘，別擔心，我跟哥哥們過去看看。”
    對著大妞說道：“你去找一身他們能穿的衣裳，還有做點吃的，先住在這裏不回去了。”
    一聽可以住在這裏，兩個小姑娘手指攪著衣服，臉上忐忑不安。
    “別怕，姨母和舅舅們這就去你家把人接回來，對了，你們叫什麽名字？”
    大一些的姑娘怯怯開口：“俺叫賤貨。”
    “俺叫爛貨。”
    “什麽？”
    薑挽月瞪大眸子，心中的怒氣幾乎壓不住：“誰給你們起的名字？”
    “俺爹。”
    是可忍，孰不可忍，薑挽月拿起屋簷下的榔頭轉身就走。
    身後薑大朗薑二郎緊隨其後。
    “哪有人給自己的閨女取這個名字的？畜生，簡直就是畜生。”
    這已經不算是賤名了，簡直就是對人的侮辱。
    他們三人走出村子時，手裏拿著榔頭和鐵鍬，又引來同村人的目光。
    “大郎二郎三丫，你們這是咋的了？”
    “錢有財家欺人太甚，俺饒不了他。”
    薑大柱二話不說拎起幹活的鋤頭跟了上來。
    “俺跟你一起去。”
    “還有俺。”樹樁也走出來，他手裏沒有武器，但人高馬大的，往那裏一站就很有勢頭。
    薑家村，幾乎都是薑家本家人，就連薑老歪都拎著大粗棍子跟上了。
    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很快來到下河村，隻稍微打聽一下，就找到了錢有財的家。
    家徒四壁。
    還沒走到跟前，就聽到從裏麵傳來尖銳的叫罵聲，呼喊聲，東西碰撞碎裂的聲音。
    “一個不下蛋的母雞，還好意思哭？怪不得老子最近這麽倒黴，都是被你哭的，晦氣。”
    男人略帶醉意，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旁邊還有老婆子跟著附和。
    “俺老錢家就這麽一個獨苗苗，你連個蛋都下不下來，是想讓俺家絕後不成？”
    “我打死你，打死你…”
    “啊…相公，相公求求你不要打了，俺知道錯了，知道錯了。”
    “娘，別打俺娘…”
    孩子上前去攔，被一腳踹飛，直接昏迷過去。
    “一個賤貨生了一群不值錢的賤貨，都給老子滾，老子這就休了你，帶著她們滾出我家。”
    薑大丫哭的撕心裂肺：“不要啊，相公，俺是被賣到你家，要是休了俺，俺和孩子們無處可去，隻有死路一條了啊。”
    老婆子也拽了拽兒子的衣服。
    “兒子，不能休啊，休了她誰給你生兒子，地裏的農活咋辦？家裏的活誰幹？”
    錢有財很是得意的甩了甩頭：“娘，你放心，你馬上就有孫子了。”
    “啥？你是說…”
    “孫寡婦，懷孕了。”
    老太婆一拍大腿：“ 哎喲喂，這可真是太好了。”
    隨手在跪在地上的薑大丫腰間狠狠一擰。
    “以後，孫寡婦進門，你就做妾伺候一家老小，倒是還能有你一口飯吃。”
    “砰…”
    自家的大門被用力踹飛出去。
    錢老婆子擼起袖子張口就罵：“哪個黑心爛肺不長眼的東西敢踹俺家大門…你們是誰？”
    一群人闖了進來，薑挽月走在最前麵，肩膀上扛著榔頭，一步一步靠近。
    “還想讓我姐做妾，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
    薑家村跟來的婦人張嘴就罵：“誰家的屁股沒夾緊，讓你蹦出來了，老不死的，敢欺負俺薑家村的姑娘，看俺不撕爛你的嘴。”
    錢有財聽到外麵的動靜，拽著薑大丫的頭發就脫了出來，像扔死狗一樣扔在地上。
    “好啊，既然是你們薑家村的閨女，那就拿走，連帶那幾個小賤貨一起帶走。”
    錢老太婆三角眼一豎。
    “那可不行，薑大丫是俺花一兩銀子買來的奴隸，做妻還是做妾全憑俺一句話。”
    這話說的確實有理，就算給家裏做奴才，也屬正常。
    薑挽月上前一步：“可是，你的戶籍上，我大姐是妻。”
    扭了扭脖子。
    “既然是妻，那咱們就是親家，大哥二哥，把他們家給我砸了！”
    “你敢。”
    薑挽月可不怕錢有財，在他動手將要打自己的時候，一榔頭敲過去，腦袋開了瓢。
    “啊，兒子，我的兒子啊，殺人了，殺人了，救命啊…”
    哭喊的尖叫聲引來不少村民，都指指點點。
    這個地方就這樣，農村人之間不管有什麽矛盾，一旦和別的村裏人發生更大的矛盾，就會一致對外。
    他們也一樣。
    眼看著就要發生混戰，獵戶出來打圓場。
    “大家夥可別傻，人家那是家務事，咱們要是摻和了，要吃官司的。”
    “賠錢不說，可以坐牢了，一家老小可怎麽辦喲。”
    再說了，這錢有財也太混賬了，早日在外麵花天酒地的不回家，還敗光了老子留下來所有的家產。
    不值得村裏人幫忙。
    薑挽月把家裏所有能砸的東西全部砸了，一榔頭抵在滿地打滾的錢老婆子臉上。
    “給你五兩銀子，寫放妻書，不然，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