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寒意，如同跗骨之蛆，絲絲縷縷地侵入陳纖歌的四肢百骸。他癱坐在冰冷的青石板上，龍虎丹的藥力早已退去，隻剩下無盡的虛弱和酸痛。更讓他心膽俱裂的，是體內那兩種新舊交織的劇毒。“鏡心”的餘威尚在隱隱作祟，讓他時刻感覺丹田之下有一股邪火需要宣泄，偏偏這股火氣又因為身體的虧空而顯得後繼無力，隻是徒增煩躁。而新入體的“千蛛萬蟻噬心丹”，則像一條潛伏的毒蛇，雖然尚未到午時發作，但那股陰冷腥臭的氣息，已經開始在他經脈中緩緩流淌，讓他不時感到一陣陣莫名的瘙癢與刺痛，仿佛有無數細小的蟲蟻在皮肉之下蠢蠢欲動。
    【係統提示：宿主服用“千蛛萬蟻噬心丹劣品）”，與體內“鏡心”毒素產生未知反應。副作用1：每日午時，毒性發作，宿主將承受千蛛噬體、萬蟻啃心之痛。副作用2：麵部皮膚將逐漸出現彌漫性紅色丘疹及膿包，嚴重影響容貌。副作用3：若七日內未服用特製解藥，毒性將侵蝕下焦，導致陽事不舉、下肢癱瘓。】
    “劣品……又是他媽的劣品！這些邪魔外道煉毒能不能走點心？專業點行不行！”陳纖歌心中悲憤交加，這白麵具護法煉毒的水平，看來也不怎麽樣嘛！但這“劣品”的副作用，卻一個比一個歹毒！好家夥，鏡心之毒讓他精力過剩，這千蛛萬蟻噬心丹直接要讓他變太監，這是要玩冰火兩重天，讓他體驗從龍精虎猛到四大皆空的人生大起大落？
    他顫抖著手，從懷裏摸出一麵不大的銅鏡。這是他平時偶爾用來確認自己那張“平平無奇帥臉”的工具。借著天邊泛起的一絲魚肚白，他看清了鏡中的自己。那張曾經還算劍眉星目，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也因為腫脹而眯成了一條縫，臉頰青一塊紫一塊，腫得像發麵饅頭。這還是其次，最讓他心驚的是，額頭和臉頰上，已經隱隱出現了一些細密的、針尖大小的紅色疹點，雖然不甚明顯，但已經有了不祥的苗頭。
    “我靠……不會真的要變成麻子臉吧？”陳纖歌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差點把隔夜飯都吐出來。他一個三十歲靈魂的二次元老處男，好不容易穿越一次，還指望著靠這張尚算過得去的臉去忽悠幾個……啊不，是結識幾位紅顏知己呢，這要是毀了容，那還玩個屁啊！更別提那個“陽事不舉、下肢癱瘓”的恐怖前景了！一想到自己可能變成一個又醜又殘還當不成男人的廢人，陳纖歌就想當場找塊豆腐撞死。
    “不行！老子不能就這麽認命！”一股強烈的求生欲從心底最深處猛地湧起。他陳纖歌，前世窩窩囊囊活了三十年，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正經牽過，這輩子好不容易有了係統，有了重活一次的機會，絕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栽在這裏！玄鳥的死，像一根燒紅的鐵刺，深深紮在他的心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他答應過王詩雄，要照顧好自己。他也曾偷偷幻想過，將來修為有成，回到京城，在那位看起來像小白臉的老狐狸麵前好好裝個逼，讓他知道自己不是吃素的。如今，一切都蒙上了陰影。但仇恨的種子，卻已在他心中悄然埋下，並且迅速生根發芽。蓮花教，柳如煙，還有那個該死的白麵具護法……這些賬，他一筆一筆都記著！
    陳纖歌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混亂的思緒冷靜下來。當務之急，是活下去。他撿起白麵具護法扔下的那個小瓷瓶，入手冰涼。拔開塞子，裏麵隻有三顆黃豆大小的黑色藥丸，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藥草味，顯然是“千蛛萬蟻噬心丹”的臨時解藥，隻夠七日之用。
    “七天……三個月……”陳纖歌聲音沙啞地喃喃自語。七天之內，如果找不到後續的解藥，他就得麵臨變成行走“癩蛤蟆精”外加“人形自走太監”的風險。三個月之內，如果完不成刺殺周通將軍或者拿到丹方的任務，恐怕也是死路一條。
    周通將軍……燕門關……陳纖歌腦中飛快地盤算著。根據丁三先前透露的信息，燕門關在金山城以北三百裏外。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徒步前往，至少也得好幾天，這還是在他能搞到足夠食物和水，並且路上不出意外的情況下。而且，邊關守將，那是什麽概念？身邊必然高手如雲，防衛森嚴，豈是那麽容易接近的？更別提刺殺了，簡直是天方夜譚。至於“七星續命丹”的丹方……農長雖然提過一些，但完整的丹方，連他自己都未必完全掌握，否則柳如煙也不會費這麽大勁，甚至不惜給他下毒來逼迫他。
    “看來，隻能先去燕門關碰碰運氣了。”陳纖歌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他都要爭取那一線生機。他不能死，更不能變成那副鬼樣子！
    他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每動一下，渾身的骨頭像散了架一樣疼，尤其是被徐奎那瘋魔般的拳頭砸中的地方，火辣辣的，估計骨頭都裂了。他看了一眼地上玄鳥冰冷的屍體，以及散落在周圍的另外幾名暗衛的屍體，默默地彎腰，想要鞠躬，卻因為腰部的劇痛，動作顯得有些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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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位，一路走好。你們的仇，我陳纖歌若有機會，定會替你們討還！媽的，等老子發達了，把蓮花教連鍋端了，給你們燒紙錢都用金元寶！”他咬著牙，在心中發誓。
    他顧不得身上的傷痛，開始在玄鳥和其他幾名暗衛身上摸索起來。死人財這種事，他以前是不屑於發的，但現在，為了活命，臉皮算什麽？玄鳥身上有不少好東西，幾錠碎銀子，一小瓶上好的金瘡藥，還有一把鋒利異常的匕首，鞘上還刻著一隻展翅的玄鳥圖案。這些，都是他接下來活命的本錢。
    他將銀子和傷藥揣進懷裏，匕首別在腰間。回頭望了一眼青龍幫總舵的方向，那裏依舊火光衝天，喊殺聲隱約可聞。然後，他又朝著黑風寨的方向望了一眼，目光複雜。洛丫丫，狗三，鐵牛……這些剛剛並肩作戰過的夥伴，終究是不能和他們痛飲一杯勝利的慶功酒了。他現在這個樣子，身負劇毒，又被蓮花教盯上，回去隻會給黑風寨帶來滅頂之災。
    “苟住，才能輸出！”陳纖歌給自己打氣。
    他從一名死去的青龍幫幫眾身上扒下一件還算幹淨的外套換上，又找了些泥灰抹在臉上，讓原本就青腫的臉龐更顯狼狽。他記得之前在金山城魚市廝混時，見過不少從北方來的淘金客，一個個風塵仆仆，形容枯槁。他現在這個樣子，倒是頗有幾分神似。
    “係統，我這造型，扮演淘金客，相似度能有幾成？”陳纖歌在心裏問道。
    【係統提示：當前形象與“落魄的淘金客”模板相似度75，可通過調整細節進一步提升。建議：眼神迷茫中帶著一絲對黃金的貪婪，步伐虛浮，略帶佝僂，時而咳嗽幾聲，更顯逼真。】
    “行，專業！”陳纖歌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將無名劍用破布條層層包裹起來，背在身後，看起來像是一根燒火棍。然後，他壓低了帽簷，佝僂著身子，一瘸一拐地朝著金山城中藥鋪的方向走去。
    白麵具護法給的解藥隻有三顆，七天份量，遠遠不夠。他必須在毒性徹底爆發前，盡可能多地搜集一些能夠壓製毒性、或者治療皮膚瘡毒的藥材。至於那“陽事不舉”的副作用……他現在還不敢細想，想多了怕道心不穩。
    金山城此刻已是徹底大亂，各處幫派火並，趁火打劫者不計其數。街道上隨處可見廝殺的痕跡和奔逃的人群，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這混亂的局麵，反而為陳纖歌的行動提供了便利。
    他專挑那些看起來規模不大，或者位置偏僻的藥鋪下手。憑借著之前在太醫院學到的藥理知識，以及在金山城“兼職”時踩點的經驗，他如同一個經驗豐富的老賊，避開巡邏的散兵遊勇和趁火打劫的混混，悄無聲息地潛入一家又一家藥鋪的後院。
    “金銀花，清熱解毒，主治癰腫疔瘡，嗯，這個得多拿點。”
    “蒲公英，利尿散結，對付瘡毒也有奇效，收了。”
    “還有這個，蛇床子……係統，這玩意兒對我現在這情況有用不？”
    【係統提示：蛇床子，溫腎壯陽，燥濕祛風，殺蟲止癢。對宿主當前“鏡心”毒素副作用有一定助益，但對“千蛛萬蟻噬心丹”之“陽事不舉”副作用，效果有限，且可能與“千蛛萬蟻噬心丹”產生未知衝突，請謹慎使用。】
    “媽的，還是個雙刃劍！”陳纖歌暗罵一聲，但還是抓了一大把。萬一呢？萬一它就能力挽狂瀾呢？
    他動作麻利，專挑貴重且對他有用的藥材下手，普通的藥材也順帶拿一些，畢竟路上還需要一些治療跌打損傷的。他的手法，比起那些隻知道砸搶的蠢賊，不知道高明到哪裏去了，所過之處，藥材被分門別類，如同被專業人士盤點過一般，隻是數量少了一大截。
    一個時辰後，天色已經大亮。陳纖歌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裹，裏麵全是搜刮來的藥材和一些路上能用到的雜物。他臉上被煙火熏得更黑，身上的衣服也更破爛了，活脫脫一個剛從礦洞裏爬出來的倒黴蛋。
    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這座陷入混亂的罪惡之城，沒有絲毫留戀。這裏對他而言，有過機遇，有過凶險，但終究隻是個過客驛站。
    “燕門關，老子來了！周通將軍，希望你脖子夠硬，丹方夠香！”陳纖歌壓了壓頭上的破鬥笠，迎著初升的朝陽，拖著疲憊卻堅定的步伐，朝著城北的方向走去。他的身影，在混亂的城市背景下，顯得格外渺小，卻又透著一股不屈的韌勁。
    前路漫漫，生死未卜。但隻要還有一口氣，他陳纖歌，就不會放棄掙紮。畢竟，燒雞還沒吃夠，美女……咳咳，功法還沒練到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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