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下方，那騎著黑色巨狼的蠻族將領，血色的瞳孔如同兩盞探照燈，死死鎖定了陳纖歌。
    他喉嚨裏發出的那句蠻語咆哮，像是一道命令。瞬間，五架吱嘎作響的攻城梯，如同五條餓瘋了的蜈蚣，調轉方向，齊齊朝著陳纖歌這不足十丈的城牆段落靠攏！
    “我操！他衝我們來了！”
    “媽的，這小子捅了馬蜂窩了！”
    “都是他！害死我們了！”
    剛才還對陳纖歌那一手“板磚飛仙”佩服不已的幾名銳士營老兵，此刻臉色煞白，看向他的眼神瞬間從敬佩變成了怨毒和恐懼。他們不怕死，但不想死得這麽窩囊，被一個新兵蛋子連累著，被敵人當成重點目標集火。
    恐慌像瘟疫一樣蔓延。
    陳纖歌的頭皮一陣發麻。他能清晰地聞到身邊袍澤身上因為恐懼而散發出的汗酸味，能聽到他們牙齒打顫的“咯咯”聲，甚至能感覺到腳下的城磚，因下方蠻族大軍的奔湧而傳來更加劇烈的震顫。
    玩脫了。    “準備你個頭！”陳纖歌在心裏罵道。
    極致的壓力下，他的大腦反而進入了一種奇異的冷靜狀態。王詩雄那張總是帶著幾分戲謔的桃花眼，毫無征兆地在他腦海裏浮現。
    “玉不琢，不成器。劍不磨，不成鋒。小子，你那身殺魚的本事，什麽時候拿到人身上試試，才算真正入了門。”
    試試？這他媽是拿命在試啊！
    可……還有比這裏更好的磨劍石嗎？
    血是滾燙的，風是腥臭的，喊殺聲震耳欲聾。這不就是最磅礴、最慘烈的意境嗎？
    去他媽的砍柴工！去他媽的文藝柴夫！
    老子今天，就要在這血肉磨盤裏，殺出個劍神來！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一股難以言喻的豪情，混雜著“龍血鎮魂散”的狂暴藥力，從他胸腔中轟然炸開！
    他猛地挺直了那因為常年躬身而略顯佝僂的背脊。
    【係統提示：宿主強行進入“角色扮演”模式，詩意引動劍意……同步率10……25……40……警告，精神力消耗過劇！宿主有走火入魔，誤以為自己真是李白的風險！】
    陳纖歌沒理會係統的警告。他那張原本掛著死魚眼的臉上，此刻神情肅穆，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掃過身邊那幾個幾乎要崩潰的袍澤。
    他沒有喊什麽鼓舞人心的話，隻是將手中的無名劍，向前平平一指。
    劍尖，直指城下那片洶湧而來的黑色潮水。
    一個最簡單的動作，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沉穩與決絕。仿佛他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座山，一道關！
    那幾個原本已經準備掉頭逃跑的銳士營老兵，腳步不自覺地頓住了。他們看著陳纖歌的背影，那並不算寬闊的肩膀，此刻卻仿佛能扛起整片天空。
    這……這還是剛才那個扔板磚的麻子臉嗎？
    “砰！”
    第一架攻城梯重重搭上了垛口！
    “殺！”一個臉上塗著油彩的蠻族士兵，第一個翻了上來。
    他麵對的，是陳纖歌那張平靜的臉。
    “大唐將士，”陳纖歌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進身邊每一個人的耳朵裏，“唯有戰死！”
    話音未落，他動了。
    他沒有像之前那樣，用刁鑽的角度去偷襲。而是堂堂正正地迎了上去，手中長劍一卷，劍光如匹練，帶著一股“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磅礴氣勢，橫掃而出！
    “噗噗噗！”
    劍光掠過，最先衝上來的三個蠻族士兵，喉嚨處同時飆出一道血線，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無名劍法》熟練度+30！宿主對“橫掃千軍”意境領悟加深！】
    “好！”旁邊一個老兵下意識地吼了一聲，被陳纖歌的氣勢所染，竟也忘了恐懼，舉著刀就衝了上去。
    “殺！”
    “跟老子殺！”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尤其是在這種生死關頭，一個能鎮住場子的主心骨，比任何軍令都管用。
    陳纖歌這一劍，不僅斬斷了敵人的脖子，也斬斷了袍澤心中的恐懼！
    轉眼間，五架攻死梯上，爬滿了嚎叫的蠻族士兵。陳纖歌所在的這段城牆，瞬間成了整條防線上最慘烈的絞肉機。
    陳纖歌完全沉浸在了那種奇妙的狀態裏。
    他手中的劍，不再是劍。
    時而是“秦時明月漢時關”的蒼涼，劍招古樸，大開大合。
    時而是“醉臥沙場君莫笑”的悲壯，劍勢決絕，一往無前。
    他沒有刻意去記招式，腦海中流淌過什麽詩句，手中的劍便自然而然地呈現出何等風貌。內氣隨著劍意的催動而瘋狂運轉，每一劍劈出，都帶著沛然的力道。
    他身邊的幾名銳士營士卒，被他完全帶動，結成了一個小小的戰陣，竟奇跡般地死死守住了這個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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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嗤！”
    陳纖歌一劍刺穿一個蠻族精銳的胸膛，順勢一腳將他踹下城牆。
    就在他舊力剛去，新力未生之際，一道陰冷的黑影，從他視覺的死角，一個被屍體擋住的垛口處猛地竄出！
    那是一名身材矮壯的蠻族，手中握著一柄淬了毒的墨綠色匕首，臉上帶著獰笑，直刺陳纖歌的後腰！
    太快了！也太陰險了！
    陳纖歌察覺到危險時，已經來不及了！
    “小心！”旁邊一名老兵嘶吼著想來救援，卻被兩個敵人死死纏住。
    “嗤啦——”
    劇痛！
    冰冷刺骨的劇痛，從後腰瞬間傳遍全身！
    匕首撕裂了甲胄和皮肉，一股陰寒的毒氣順著傷口瘋狂湧入他的經脈。
    陳纖歌身體猛地一僵，眼前的景物開始扭曲模糊，“龍血鎮魂散”的藥力，似乎在這一刻與新侵入的毒素發生了劇烈衝突。
    他甚至看到，那個被他一板磚拍死的蠻族百夫長，正咧著嘴，朝他無聲地笑著。
    “死！”
    那名偷襲得手的蠻族精銳，眼中爆發出狂喜的光芒，抽回匕首，再次狠狠捅向陳纖歌的心髒！
    完了。
    這是陳纖歌腦中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聲野獸般的咆哮，從旁邊炸響！
    “滾開！”
    一道魁梧的身影，如同一頭發怒的巨熊，橫衝直撞而來。
    是王屠夫！
    他手中的環首刀，帶著一股慘烈的血腥氣，以一種完全不講道理的姿態，攔腰斬過！
    “噗！”
    那名偷襲的蠻族精銳，連同他手中的匕首，被王屠夫一刀直接劈成了兩段！上半身和下半身，向著兩個不同的方向飛了出去，內髒和鮮血灑了陳纖歌滿頭滿臉。
    王屠夫一腳踹開殘屍，擋在陳纖歌身前，那張刀疤臉在鮮血的映襯下，如同地獄爬出的惡鬼。
    他回頭，看了一眼搖搖欲墜的陳纖歌，喉嚨裏發出一聲低吼。
    “小子，想當英雄？先他媽學會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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