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鱗影蠱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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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時二刻,胡商坊防火簾驗收現場。慕容卿璃伸手觸碰冰蠶絲簾,十二色燭火在簾後暈染成虹。張逸風鎧甲未卸,卻俯身替她係緊披風係帶,鎏金護腕擦過她腰間的鳳紋玉帶:“陛下今日穿的織金錦袍,莫要蹭到燭灰。”
“將軍倒像個操心的老嬤嬤。”她用指尖戳了戳他護心鏡,燭火在鏡麵映出她含笑的眼,“昨夜誰把本宮的狐裘墊在燭台旁的石凳上?害得巧兒以為進了毛貨鋪子。”
他耳尖驟紅,卻仍嘴硬:“許是白鵝拖去搭窩了。”石桌旁的蘇念辭忽然輕笑,筆尖在《防火驗收錄》上疾走:“巳時一刻,張將軍耳赤如胡麻餅,蓋因陛下提狐裘事。”
艾爾迦晃著新得的銀質燭台湊過來,往她發間別了朵西域引進的藍花楹:“撒馬爾罕的商人說,這花叫‘星屑’,像極了陛下批奏折時揉眉心的模樣。”他用波斯語在她耳畔低笑,“不過臣覺得,更像臣初見陛下時,您擲出匕首劃破刺客咽喉的弧度。”
楚墨塵的身影忽然從簷角墜下,黑衣裹著幾片藍花楹花瓣,掌心托著個刻滿蠱文的銅盒:“陛下,城南醫館餘孽的傷口樣本有古怪。”打開盒蓋時,裏麵的紗布遇光騰起淡藍煙霧,“冰蟾毒液滴在傷口上,竟凝結成鱗片形狀。”
她指尖撫過煙霧,忽然想起二十九章阿依莎醫正的冰蟾藍夜。目光轉向蘇念辭的袖口,昨夜藍夜趴過的位置隱約沾著片藍色鱗片,與胡商坊內某個波斯商人的瞳孔顏色驚人相似。
“念辭,”她轉身時燭火輕晃,張逸風的手立刻護住她腰際,“今日陪本宮去胡商坊巡市,重點留意西域商人的瞳孔。伽藍——”
“臣在。”艾爾迦單膝跪地,吻了吻她指尖的鳳戒,“已讓撒馬爾罕商隊留意帶藍色瞳仁的異族人,他們的頭巾紋樣與南疆黑巫的蠱幡相似。”
“墨塵,”她看向楚墨塵手中的銅盒,“把樣本送去太醫院,讓他們比對南疆祖巫傳說中的‘鱗蠱’。”忽然注意到他繃帶邊緣露出的皮膚泛著青色,“你的傷口...用冰蟾毒液了麽?”
“臣已塗過。”他別過臉,卻被她抓住手腕,“陛下勿憂,暗衛的血能抗蠱。”
申時初,胡商坊巡市。慕容卿璃戴著麵紗,任由蘇念辭替她挑選西域琉璃。他月白袖口的藍色鱗片在陽光下若隱若現,指尖劃過一串藍寶石項鏈:“陛下,這串‘星辰淚’的切割工藝,倒像伽藍講過的波斯星象圖。”
“念辭眼光不錯。”艾爾迦不知何時湊過來,用波斯語與攤主交談,忽然用指尖撥弄攤主的頭巾,“這位商人來自波斯腹地,可曾見過一種叫‘阿娜希塔’的藍色神魚?”
攤主瞳孔驟縮,藍色虹膜泛起詭譎的光紋。張逸風的手瞬間按上劍柄,鎧甲與蘇念辭的青衿相擦:“陛下退後!”
攤主突然拋出一把蠱粉,楚墨塵的鏈刃如毒蛇般纏住他手腕,黑色鎖鏈與對方手臂上的鱗片紋路同時泛起微光。慕容卿璃掀開麵紗,看見攤主瞳孔中的藍色竟與藍夜的鱗片一模一樣:“你是黑巫的鱗蠱宿主。”
“陛下明鑒!”攤主撲通跪地,鱗片從皮膚下凸起,“是鶴羽衛餘孽給的蠱蟲,說吃了藍夜的鱗片就能長生——”
蘇念辭的指尖忽然顫抖,他想起昨夜藍夜趴在自己袖間,溫順得像團絨球。艾爾迦用波斯語低咒一聲,從袖中取出冰蟾毒液,滴在攤主鱗片上,後者立刻發出慘叫,鱗片紛紛脫落,露出底下潰爛的皮膚。
“帶下去審問。”慕容卿璃轉身時,張逸風立刻將她護在身後,玄甲蹭過她織金錦袍,“念辭,把藍夜送到伽藍的波斯商隊裏,鱗蠱宿主不敢靠近冰蟾。”
“臣遵旨。”蘇念辭低頭時,看見自己袖口的鱗片已消失不見,心中卻泛起異樣的不安。
酉時三刻,太醫院驗蠱室。慕容卿璃看著楚墨塵將冰蟾毒液滴在鶴羽衛餘孽的傷口上,毒液竟在潰爛處凝結成半透明的鱗甲,與張逸風鎧甲內藏著的神秘鱗甲碎片紋路一致。
“陛下,這鱗甲...”張逸風攥緊碎片,指節泛白,“像是臣在河西戰場撿到的,當時以為是蠻夷的護具。”
“不是護具。”阿依莎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藍夜蹲在她肩頭,背部鱗片比往日更亮,“是南疆祖巫的‘鱗蠱戰甲’,用活人祭煉,能刀槍不入。”她看向張逸風手中的碎片,“將軍撿到的,怕是祖巫殘魂附著的凶物。”
楚墨塵的鏈刃忽然發出輕響,他看向慕容卿璃,目光落在她發間的藍花楹上:“陛下,臣建議立刻銷毀碎片,以免——”
“不可。”她按住張逸風的手,感受著碎片的冰冷,“或許能借它引出鶴羽衛餘孽的巢穴。”忽然注意到阿依莎袖口露出的鱗片紋身,與攤主的鱗蠱紋路相似,“醫正與鱗蠱宿主同出一脈?”
“臣妾是蠱蟲穀的叛徒。”阿依莎單膝跪地,藍夜躍到慕容卿璃掌心,“當年黑巫要拿幼童祭煉鱗蠱,是陛下的《開邊安民詔》救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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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初,禦花園暮色。慕容卿璃坐在桃花樹下,看張逸風擦拭那片鱗甲碎片,楚墨塵的鏈刃在不遠處的暗影裏若隱若現,蘇念辭正與艾爾迦用波斯語爭論藍夜的棲息環境。
“陛下在想什麽?”張逸風忽然抬頭,碎片在他掌心投出冷光,“在想臣是不是該把這凶物扔了?”
“在想,你總把危險的東西往身上藏。”她用指尖戳了戳他鎧甲縫隙,“上次是毒箭,這次是鱗蠱碎片,下次是不是要把刺客的匕首掛在腰間?”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臣的命都給了陛下,何況一片碎片?”感受到她指尖的顫抖,才輕笑出聲,“不過若陛下不喜歡,臣立刻——”
“別扔。”她反手握住他手腕,“留著,但要聽本宮的話,每日用冰蟾毒液擦拭。”
遠處傳來蘇念辭的驚呼聲:“伽藍!藍夜把你的波斯地毯咬出洞了!”艾爾迦的笑聲混著波斯語的抱怨傳來:“念辭且放寬心,臣讓商隊再送十車來!”
楚墨塵的身影忽然坐在她身邊的石凳上,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與她並排而坐。他從懷裏掏出個油紙包,裏麵是糖蒸酥酪:“陛下,臣記得您愛吃。”
她咬了口酥酪,甜味混著奶香在舌尖散開。月光爬上張逸風的眉骨,蘇念辭與艾爾迦的影子在地上追逐,楚墨塵的鏈刃輕輕叩擊石桌,像在打著拍子。忽然覺得,這片刻的安寧,比任何寶物都珍貴。
亥時正,書房密議。慕容卿璃看著案上的鱗甲碎片,聽楚墨塵匯報暗衛的最新發現:“城南破廟的地底下,有通往南疆的密道,牆壁上刻著祖巫祭文。”
“臣請命下密道探查。”張逸風按劍而立,鎧甲上的鎏金鳳凰與碎片紋路交相輝映。
“臣隨將軍同去。”蘇念辭忽然開口,“南疆巫文晦澀,臣或許能看懂祭文。”
“不行。”楚墨塵的聲音罕見地帶著尖銳,“鱗蠱專挑文人書生附身,太危險。”
“墨塵說得對。”慕容卿璃看向蘇念辭泛青的眼底,“你留在皇城,替本宮翻譯阿依莎帶來的蠱蟲典籍。伽藍——”
“臣已讓商隊在密道入口備了冰蟾毒液。”艾爾迦轉動著波斯彎刀,刀柄上的忍冬紋與慕容卿璃袖口暗紋相呼應,“陛下放心,臣會用彎刀替將軍砍出一條路。”
子時初,密道入口。慕容卿璃替張逸風係緊護心鏡,看他將鱗甲碎片藏入內襯,忽然伸手按住他心髒位置:“若遇到危險,立刻捏碎碎片。”
“末將謹記。”他俯身輕吻她額角,“陛下等臣回來,一起去太液池看藍夜戲水。”
楚墨塵將鏈刃纏在手腕上,看蘇念辭往張逸風腰間塞了包糖蒸酥酪,忽然伸手扯了扯他袖口:“萬事小心。”
“暗衛統領何時學會說軟話了?”蘇念辭挑眉,卻在楚墨塵轉身時,看見他耳尖泛紅。
醜時三刻,書房外忽然傳來異響。慕容卿璃剛要起身,楚墨塵已如夜梟般掠出窗外,鏈刃劃破夜色。片刻後,他拎著個渾身鱗甲的人進來,正是白天胡商坊的波斯攤主。
“陛下,他想偷藍夜。”楚墨塵將人擲在地上,鎖鏈纏緊對方咽喉,“說!誰指使的?”
攤主的鱗片刮擦著青磚,發出刺耳聲響:“是...是鶴羽衛左使的弟弟,他說拿到冰蟾就能複活祖巫——”
“不可能!”阿依莎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鱗蠱宿主若沒了心髒,就算祖巫在世也救不活!”
慕容卿璃的瞳孔驟縮,忽然想起張逸風藏在鎧甲下的鱗甲碎片,那碎片邊緣的弧度,分明是從心髒位置剝落的。她踉蹌著扶住桌案,楚墨塵立刻伸手攙住她,鏈刃在地上投出顫抖的影子。
“陛下?”他的聲音帶著罕見的慌亂,“您臉色很不好。”
“快...快讓人召回張將軍。”她抓住他的手腕,“那碎片...是鱗蠱宿主的心髒!”
卯時的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時,密道深處傳來鏈刃的輕響。張逸風摸著胸前的鱗甲碎片,忽然想起陛下按在他心口的溫度。艾爾迦的波斯彎刀在石壁上劃出火星,蘇念辭舉著燭台,目光落在前方石壁的祭文上,瞳孔驟縮:
“鳳凰血,祖巫鱗,以心為引——”他的聲音發顫,“張將軍,您的碎片...是祖巫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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