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月瀾蠱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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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戌時初刻,太液池的九曲橋籠罩在淡金色煙嵐裏。慕容卿璃指尖撫過橋欄上的忍冬紋雕刻,看蘇念辭腕間的藍色鱗片隨暮色漸濃而亮起幽光。那些鱗片如活物般沿著他小臂蜿蜒,在月白長袍下若隱若現,宛如夜空中流淌的星河。
    “伽藍,你瞧這鱗片的紋路。”蘇念辭舉起手臂,鱗片在月光下折射出《詩經》中的鳥蟲書筆畫,“與《關雎》篇的韻律竟完全吻合。”
    艾爾迦斜倚欄杆,鎏金酒壺在指尖轉出優美弧度,彎刀鞘上的忍冬紋與蘇念辭的鱗片輕輕相擦:“在波斯神話裏,這叫‘舍赫拉查德之鱗’——每片都藏著一個不死的靈魂。”他忽然用阿拉伯數字在石桌上刻下“”,月光為那串數字鍍上銀邊,“念辭可知道,這代表‘我愛你一生一世’?”
    蘇念辭挑眉,狼毫在宣紙上落下“窈窕淑女”四字,鱗片突然發出蜂鳴般的振響,墨汁竟在鱗片表麵聚成微型瀑布:“本宮隻知‘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話音未落,湖麵突然翻湧,無數藍色光點破水而出,如被驚醒的螢火蟲群。
    “是鱗蠱!”張逸風的鎧甲聲由遠及近,他手持玄鐵劍踏碎滿地桂花,護心鏡上的鎏金鳳凰沾著三兩片花瓣,“陛下快退到亭中!”
    慕容卿璃轉身時,瞥見楚墨塵的身影如黑鷹般掠過桂樹梢,鏈刃在暮色中劃出冷冽的弧光。他落在橋心亭頂端,後背的冰晶疤痕突然發出幽藍光芒,照亮湖底緩緩展開的巨大蠱陣——數百條鱗蠱首尾相連,在淤泥中拚出祖巫的猙獰麵容。
    “那是...祭壇!”蘇念辭的鱗片驟然豎起,如刺蝟的尖刺般護住咽喉,“伽藍,看祭壇中央!”
    艾爾迦的波斯彎刀出鞘,刀刃反射的月光掠過水晶棺時,所有人的呼吸同時一滯。棺中男子身著鶴羽衛服飾,心口插著的鱗片碎片與張逸風曾持有的那塊分毫不差,而他的麵容——竟與楚墨塵如出一轍。
    “不可能...”楚墨塵的鏈刃“當啷”墜地,驚飛一群棲息在橋洞下的燕子。他踉蹌著後退半步,月光照亮他顫抖的睫毛,“當年暗衛司的孿生蠱傳說...是真的?”
    慕容卿璃伸手按住他冰涼的手背,感受到他指尖的顫抖:“孿生蠱以血脈為引,用一人的生機養另一人的邪魂。”她的聲音混著湖麵冰裂聲,“但你不是養料,而是獵手。”
    “陛下...”楚墨塵抬頭,瞳孔中倒映著她發間金步搖的鳳凰墜子,“他用我的血...養了二十年蠱。”
    “所以你要親手終結這一切。”張逸風將玄鐵劍插入橋麵,劍刃與楚墨塵的鏈刃形成十字結界,“念辭用鱗片製蠱,伽藍炸掉巢穴,陛下為你護法——這次,我們不是孤軍。”
    蘇念辭咬破指尖,藍色血液滴在鱗片上的瞬間,所有鱗片同時振翅飛起,在湖麵織就一道《詩經》文字組成的光網。“蒹葭蒼蒼,白露為霜...”他的聲音裏帶著金石之音,每念一句,光網便下沉三寸,將蠱蟲逼向祭壇。
    艾爾迦拋出西域烈性炸藥,導火索燃燒的火星映紅他眼底的銳意:“念辭,接著唱!讓這些邪物聽聽中原雅樂的厲害!”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蘇念辭的鱗片突然發出孔雀藍光芒,與藍夜躍出水麵時背部的血鱗遙相呼應。冰蟾振翅間灑下的光點如星雨,將鱗蠱凝成冰晶,湖麵頓時綻開千萬朵琉璃般的冰蓮。
    楚墨塵握緊鏈刃,後背的冰晶疤痕與水晶棺上的蠱文產生共鳴,竟將晦澀的南疆巫文一一破解。當他躍入巢穴時,張逸風劃破掌心,用鳳凰血在他必經之路上點亮血色蓮花,慕容卿璃則取出藍夜新蛻的尾鱗,拋出時化作一道藍色流星,替他照亮祭壇深處。
    “以暗衛之名,誅邪祟!”楚墨塵的鏈刃纏住孿生兄弟的脖頸時,對方突然睜開眼睛,瞳孔中流轉的“阿娜希塔之眼”詭譎異常。但下一刻,楚墨塵後背的疤痕爆發出強光,如同一麵照妖鏡,將禁術的光芒徹底吞噬。
    水晶棺碎裂的聲響中,鱗片碎片從男子心口彈出,懸浮在半空的碎片與楚墨塵的冰晶疤痕同時發出強光,最終融合成一枚透明鱗片,上麵隱約可見展翅的鳳凰圖騰。
    子時正刻,禦書房的銅漏滴答作響。慕容卿璃用棉簽蘸著冰蟾毒液,輕輕擦拭楚墨塵掌心的傷口。他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陰影,偶爾掃過她手腕上的鱗片——那是方才混戰中,蘇念辭的鱗片嵌入她肌膚留下的。
    “疼嗎?”她的指尖停在他虎口處的老繭上,那裏沾著些許蠱蟲黏液,“下次再這樣衝動,本宮就用鏈刃把你鎖在朕眼皮底下。”
    “臣...甘願被鎖。”楚墨塵的聲音低得像一片羽毛,卻在觸及她目光時,耳尖驟紅。他忽然伸手替她摘下發間的鱗片,指腹擦過她耳垂時,感受到她細微的戰栗。
    窗外傳來蘇念辭的輕笑:“伽藍,這‘’若用小篆寫,該怎麽布局?”艾爾迦的波斯語回答混著琴弦聲,偶爾夾著“星屑”“永恒”這樣的詞匯,聽起來像在譜寫一首異域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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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逸風推門而入,鎧甲下擺還滴著太液池的湖水,懷裏抱著個描金食盒:“陛下,禦膳房新做了糖蒸酥酪,念辭說你愛吃桂花味的。”
    “先給墨塵。”慕容卿璃將食盒推到楚墨塵麵前,看他受驚般抬頭,“吃完才準繼續包紮。”
    楚墨塵捏起一塊酥酪,卻在遞到嘴邊時頓住,目光落在她唇畔:“陛下嘴角...有桂花。”
    “要你管?”她挑眉,卻在他伸手替她擦拭時,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鬆香——那是暗衛常用的草藥香,混著今夜的血腥氣,竟生出奇異的安全感。
    醜時三刻,太液池畔的桂樹忽然沙沙作響。慕容卿璃站在窗前,看楚墨塵獨自坐在九曲橋心,鏈刃垂入水中,驚起一圈圈漣漪。他的倒影與水中月影重疊,偶爾有鱗片般的光斑掠過,那是他後背的冰晶疤痕在反射月光。
    “在想什麽?”張逸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已卸去鎧甲,隻著中衣,心口的鳳凰胎記在燭光下若隱若現。
    “在想,他從來都是獨自背負黑暗。”她輕聲道,“直到今天,才終於能放下孿生蠱的陰影。”
    張逸風將她輕輕擁入懷中,感受著她心口暗紋與自己胎記的溫熱共鳴:“現在他有我們。就像陛下有我們一樣。”
    卯時初刻,晨光如蜜般滲進窗欞。楚墨塵回到書房,手裏攥著半片透明鱗片,那是孿生蠱消亡後留下的結晶。蘇念辭正在桌前記錄鱗片變化規律,他腕間的藍色已褪成淡金,與艾爾迦畫的波斯星象圖相得益彰。
    “陛下,”楚墨塵單膝跪地,鱗片在晨光中折射出彩虹,“孿生蠱已除,臣的血...終於幹淨了。”
    慕容卿璃扶起他,指尖撫過他眉骨:“你的血從來都是幹淨的。你是朕的暗衛,是盛世的守夜人,是——”她頓了頓,“是我們的家人。”
    這話讓楚墨塵渾身一震,他抬頭時,撞見蘇念辭溫和的笑意、艾爾迦促狹的挑眉,以及張逸風讚許的目光。窗外,太液池的白鵝正排著隊遊過,為首的白鵝頭頂沾著片金色鱗片,那是藍夜贈予的守護。
    鳳儀未央,月瀾蠱變。慕容卿璃看著眼前的四人,忽然明白所謂“盛世同歌”,從來不是一人獨舞,而是五人共譜的和弦——有人掌燈,有人持劍,有人奏樂,有人護航,而她作為鳳凰,終將帶領他們穿過所有黑暗,迎來真正的黎明。
    “走吧,”她伸手拉住四人的手,感受著張逸風的粗糙、蘇念辭的溫潤、艾爾迦的微涼與楚墨塵的顫抖,“去告訴天下人,凰朝的夜,永遠有人守護。”
    陽光穿過窗欞,在地麵投下交疊的影子。那影子時而化作鳳凰,時而聚成城牆,最終化作五個清晰的輪廓,向著光明處堅定走去。而他們身後,太液池的湖水波光粼粼,正將昨夜的血與淚,都化作滋養盛世的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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