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馬場春宴蠱之絆
字數:3872 加入書籤
卯時三刻,京郊馬場的晨霧如輕紗般漫過苜蓿草甸,慕容卿璃身著蜀錦裁就的石榴紅騎裝,足蹬嵌著東珠的鹿皮馬靴,立在轅門前調試弓弦。她腰間懸著的牛皮箭囊上,暗紋用波斯星圖與中原雲雷紋交織而成——那是伽藍熬夜三個月,親自在撒馬爾罕工匠的指導下鞣製而成。晨光掠過她鬢角的碎發,將耳墜上的鮫人淚映得晶瑩剔透,那是蘇念辭去年在南海為她尋來的稀世珍寶。
“陛下今日竟穿了臣送的箭囊。”伽藍牽著雪月風走近,大宛馬的鬃毛上編著三十六股彩繩,每股都係著波斯語的“平安”符。他的粟特式騎裝用金線繡著拜火教的聖鳥圖騰,彎刀刀柄的寶石隨步伐輕晃,眼底映著她的倒影,“雪月風昨夜嗅到您的氣息,竟興奮得徹夜未眠。”
“伽藍總愛拿牲口作借口。”張逸風騎著赤電馳來,馬蹄濺起的露珠沾在他北疆狼皮靴上,“陛下且看張某的赤電,今早可是連吃了三斤苜蓿——定要在您麵前掙個臉麵!”他忽然湊近,壓低聲音道:“昨夜臣在膳房偷聽到,陛下愛喝的荔枝膏隻剩半罐了,待張某贏了比賽,便去嶺南給您搬十車來!”
楚墨塵牽著烏騅過來時,臂彎裏還搭著件狐裘。他將狐裘披在慕容卿璃肩頭,指腹輕輕拂過她後頸:“晨霧涼,先披著。”他的護腕用她舊朝服的雲錦製成,針腳雖密,卻在“壽”字紋處多縫了三針——那是他昨夜在暗衛司借著燭火,笨拙地補上的祝福。
蘇念辭騎著青驄馬踏霧而來,懷中抱著的漆木琴匣上,新刻了她昨日隨口提到的《蘭亭序》筆意。他下馬時,腰間的玉佩與她的鮫綃裙擺相觸,發出清脆聲響——那是用她生辰的八字命理雕琢的和田玉,昨夜他在書房刻到子時,指尖磨出了血泡。
四人尚未寒暄,馬場小廝突然踉蹌著來報:“陛下!右相率百位朝臣……不,是三百多位官員候在觀禮台!”慕容卿璃與楚墨塵對視一眼,後者的指尖已按上藏在靴底的暗器——她今早隻宣了六部尚書,右相卻帶了三倍於數的官員,顯然是要逼宮式“觀禮”。
“備馬。”慕容卿璃翻身上烏騅,箭囊在胯側發出輕響。楚墨塵立刻翻身上馬,擋在她左前方,張逸風與伽藍則一左一右護在兩翼,蘇念辭雖不會騎馬,卻攥著她馬韁,半步不離。五人並肩而行時,她忽然想起七年前初登基,也是這般被他們護在中間,從血雨腥風中殺出一條路。
觀禮台上,右相身著十二章紋朝服,腰間玉帶鑲著的和田玉卻泛著灰氣——那是被黑巫“腐心蠱”侵蝕的征兆。他堆起笑揖禮:“陛下親率‘四俊’演武,臣等特來一睹天威。”他特意將“四俊”二字咬得極重,台下立刻響起此起彼伏的咳嗽聲,顯然是有人在嘲諷她與四位男子的關係。
慕容卿璃撥弄烏騅的韁繩,銀鈴聲中開口:“今日隻論騎射,不論君臣。哪位愛卿想與朕比上一場?”她的目光掃過右相,後者額角微汗,卻立刻堆笑:“臣等豈敢與陛下爭鋒?倒是聽聞四位……大人騎術了得,不如讓他們先比,臣等也好開開眼界。”
張逸風立刻策馬而出:“張某先來!陛下且看我這‘百步穿楊’!”赤電如離弦之箭衝出,他在馬上施展“鷂子翻身”,弓弦嗡鳴間,箭矢擦著紅心邊緣入靶。觀禮台爆發出刻意的驚呼,右相的嘴角卻勾起一抹冷笑——他早知以張逸風的能耐,不該隻中邊緣。
“張將軍這箭……”右相拖長聲音,“怕是醉心風月,荒廢了武藝?”張逸風正要反駁,伽藍已策馬而出。雪月風踏著碎步上前,他忽然在馬上做出“探海”姿勢,彎刀出鞘割下柳樹枝條,竟以枝為弦,以葉為箭!箭矢離弦時,竟帶著波斯秘傳的“音波箭術”,箭矢正中紅心,竟將靶心鑽出個透穿的孔洞!
觀禮台嘩然,蘇念辭趁機撫琴,《天馬行》的旋律中暗藏《孫子兵法》的節奏,青驄馬踏著節拍,將慕容卿璃的烏騅引至最佳射位。楚墨塵最後出場,烏騅在他胯下忽然人立而起,他竟在馬背上連續射出三箭,第一箭破風,第二箭斷柳,第三箭穿透紅心後,竟將伽藍的“葉箭”釘在靶心,形成“三星連珠”的奇景!
右相的臉色瞬間慘白,他身後的官員們交頭接耳。慕容卿璃注意到,右相的袖口閃過一道裂痕標誌——那是黑巫“裂縫黎明”的印記。她正要開口,卻見三支弩箭破空而來,箭尾纏著的布條上,赫然繡著前太子的“驚鴻”圖騰!
“陛下!”楚墨塵幾乎是本能地撲過來,寒刃出鞘的同時,用護心鏡替她擋下一箭。張逸風的箭已射出,正中放箭的黑影咽喉;伽藍的彎刀舞成圓弧,將第三支弩箭劈成兩半;蘇念辭則死死攥著她的手,指甲幾乎掐進她掌心:“阿璃!”
這聲帶著哭腔的“阿璃”讓全場寂靜。右相立刻抓住機會:“陛下!這四人竟在禦前失儀,成何體統!”他話音未落,楚墨塵已拽著右相的衣領,將他按在觀禮台的石柱上,寒刃抵住他咽喉:“剛才弩箭上的沉水香,與你身上的一模一樣。說,誰指使的?”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慕容卿璃起身整理衣襟,指尖撫過楚墨塵護心鏡上的凹痕——那是他第三次為她擋箭。她望向顫抖的右相,聲音如冰:“右相昨日遞的《西域通商折》,竟不知‘大宛馬忌苜蓿’的常識。你根本沒去過西域,卻能畫出黑巫的裂痕標誌……”她頓了頓,“前太子的‘驚鴻衛’餘孽,究竟藏在哪裏?”
右相瞳孔驟縮,袖中掉出半塊黑巫令牌。張逸風撿起令牌,發現背麵刻著“乙巳”二字——正是前太子被毒殺的日子。蘇念辭忽然劇烈顫抖,險些摔倒,慕容卿璃這才想起,七年前正是他冒死替她擋住前太子的刺客,胸口至今還留著刀疤。
“帶下去審。”她淡淡開口,楚墨塵卻在押解右相時,偷偷塞給她一個小瓶——裏麵是治心悸的琥珀丸,是他讓暗衛司的醫官特意為蘇念辭製的。張逸風則氣呼呼地踢著靶柱:“等張某審完這老東西,定要把他的狗頭掛在城樓上!”伽藍卻彎腰替她係緊鞋帶:“臣已讓粟特商隊封鎖了玉門關,黑巫跑不了。”
暮色浸染馬場時,四人圍坐在胡楊樹下。蘇念辭的手還在發抖,卻堅持為她重新調弦:“阿璃……七年前你在東宮抱著我哭,說‘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我一直記著。”他的聲音輕得像風,卻讓楚墨塵握酒杯的手驟然收緊,張逸風的筷子夾斷了羊肉,伽藍的彎刀在木桌上刻出深深的痕。
慕容卿璃忽然伸手握住蘇念辭的手,將他的掌心貼在自己心口:“蘇卿,你看,我的心跳得很穩。我們都還活著,這就夠了。”她轉頭望向楚墨塵:“墨塵,你的護心鏡該換了。”又看向張逸風:“逸風,明日陪我去太學給孩子們上課如何?”最後看向伽藍:“伽藍,你的胡琴能不能奏些喜慶的曲子?”
伽藍忽然笑了,指尖在琴弦上撥出一串波斯民謠。張逸風往她碗裏添了大塊羊肉,楚墨塵默默替她斟滿酒,蘇念辭則取出塊蜜糕,掰成四小塊:“這是用陛下送的波斯蜜棗做的,嚐嚐?”
上巳節的流觴曲水宴上,右相謀反的供狀已用朱砂批紅。慕容卿璃坐在臨水的亭台中,看著階下四人——楚墨塵立在她身後,護心鏡換成了她親自繡的麒麟紋;蘇念辭正在吟誦新寫的《護心賦》,每句都暗含她的生辰八字;張逸風喝得滿臉通紅,正用匕首在柱子上刻“阿璃親射虎”的圖案;伽藍則半跪著替她調試胡琴,琴弦上係著她送的鮫綃帶。
她舉起酒盞,忽然想起楚墨塵未送出的銀戒,蘇念辭掌心的血泡,張逸風說要搬十車荔枝膏的豪言,伽藍編了三十六股的彩繩。原來有些心意,不必言說;有些羈絆,早已深入骨髓。她望向遠處的流觴溪,花瓣載著四人的倒影,隨波逐流卻始終相依。
夜鶯忽然啼唱,唱的是蘇念辭新填的《鷓鴣天》:“金鞍馳騁屬兒郎,紅妝飛騎射天狼。青梅煮酒論天下,竹馬繞床訴衷腸。風浩浩,水湯湯,與君共醉又何妨?人間自有真情在,不羨神仙不羨皇。”
慕容卿璃飲下杯中酒,任由微醺漫上眼角。她知道,無論前路還有多少風雨,這四人都會像此刻一樣,護她周全,伴她左右。而她,也終將用這滿腔的愛與勇氣,在這波譎雲詭的朝堂之上,織就一張名為“真心”的網,網住人間煙火,網住歲月情長。
喜歡凰主風華:四夫情纏錄請大家收藏:()凰主風華:四夫情纏錄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