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三個人都愣住了。
    剛才沈硯敘沒問原因。
    還誇王太太有大局觀。
    這就是默認，這件事就是按照王家的意思處理。
    沒人會關心兩個小保姆為什麽打架。
    大家心照不宣。
    這件事的處理，已經跟兩個保姆沒關係了。
    都是麵子往來。
    可現在沈硯敘將問題又回到兩人吵架的原因上。
    這就複雜了。
    王先生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不少，語氣有些冷意。
    “小沈總，不管因為什麽，也不能打人，對吧？”
    “是嗎？”沈硯敘語氣淡淡。
    漫不經心地伸出手。
    站在他一旁的薑融福至心靈。
    解鎖手機，調出那段錄音。
    畢恭畢敬地將手機放在他掌心。
    沈硯敘餘光瞥見，她微微傾身的動作。
    他抿唇，低聲說：“坐。”
    薑融愣了一下。
    對麵的王氏夫妻是坐著的，保姆站著。
    按道理她也應該。
    但現在是大佬斬神的重要時刻。
    她決定聽話，“是。”
    等薑融坐下來。
    沈硯敘才調出剛才聽過的那段錄音。
    “小瘸子！小瘸子！小瘸子！”
    聲音在客廳裏回蕩，情緒激昂亢奮。
    王氏夫妻臉色複雜起來。
    他們一個個都猴精的。
    當然知道，這是在罵誰。
    事實上，私底下他們都是這麽稱呼沈星的。
    沈家這一代，有三個孩子。
    沈硯敘上麵，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
    姐姐早就嫁去國外。
    哥哥沈墨城，一直掌握著沈家的家業。
    這幾年主攻國外的事業。
    沈家的實權，其實落在沈硯敘手裏。
    大沈總沈墨城不在。
    小沈總沈硯敘就是沈家的家主。
    可這個人不好打交道。
    王家一直想合作，就是找不到突破口。
    心情不爽，王先生在家就會說幾句牢騷話。
    小瘸子，就是他罵沈星的話。
    被保姆聽去，有樣學樣。
    “王董怎麽看？”沈硯敘表情無波無瀾，語氣倒是客氣。
    還尊稱他一句王董事長。
    可王先生心裏七上八下，額間沁出冷汗。
    到底是在商場上摸爬滾打這麽多年。
    王先生立刻看清局勢，轉而對薑融說：“薑小姐，打得好。”
    站在一旁的短發保姆，沉不住氣了。
    她早就知道沈家給的薪資高。
    而且就伺候一個小孩子。
    怎麽伺候不行？
    她要是不聽話，就給她下點藥，多睡覺就好了啊。
    薑融這麽好看。
    一看就不單單是來照顧孩子的。
    肯定是想爬床。
    她看薑融不順眼。
    本來就惱火，現在王先生居然說出這種話。
    她蹭得站出來，“她根本不是因為這句話打我的！她是因為我戳破了她的心思。”
    王太太想拉扯保姆已經來不及了。
    保姆上前，義憤填膺，“她就是想勾引你啊，沈先生，你這麽護著她，不會是著了她的道了吧？”
    王先生臉色都白了。
    看向沈硯敘的眼神裏都帶了幾分恐懼。
    在海城，誰不知道沈家二少爺是不近女色的。
    他回來這半年多，接手了家裏的生意。
    但這隻是他的兼職。
    他還有主業，就是大學教授。
    禁欲係，潔身自好的高嶺之花。
    一開始大家都不知道。
    還有人想在飯桌上給他塞美女。
    結果那人現在海城查無此人。
    自此之後，生意場上的人，都不敢在他麵前再提美色。
    後來傳言很多。
    甚至有人說，沈硯敘是不是好男風。
    但誰也不敢試啊。
    萬一不是，不就玩完？
    到後來又有一個更可信的傳說。
    就是沈硯敘在國外三年，有一個深愛的女人。
    他為對方守節。
    至於為什麽沒帶那女人回來。
    沒人知道。
    王先生捏了一把汗。
    這保姆整這死出做什麽！
    這不是把他架火上烤嗎？
    “閉嘴吧你！”王先生也沒了紳士風度，嗬斥了保姆。
    後者嚇住。
    王先生還沒對她發過這麽大脾氣。
    事實上，大部分時候，也不怎麽跟她說話的。
    他這樣說話，嚇得保姆一個哆嗦。
    “小沈總，這……”王先生還沒來得及說什麽。
    王太太一把拉過保姆護在身後，對自己的老公發難，“她一個心思不正的保姆，你至於嗎？你嚇著小白，你知道嗎？”
    王先生惱了，“你懂個屁啊！”
    王太太還要拉扯。
    啪！
    客廳安靜了。
    薑融挑了挑眉。
    王先生還真是狠。
    沈硯敘慢條斯理地拿起茶杯，輕抿了一口。
    “王董，城南的項目，我希望王氏讓三分利。另外。”
    他緩緩看向短發保姆，“我不想再看到她。管家，送客。”
    王先生還想說什麽。
    但管家將人推到了門外。
    王太太和保姆都頂著個不均勻的腫臉。
    大眼瞪小眼。
    王先生冷哼一聲，“蠢貨！”
    害得他在沈硯敘這一點好處都沒占到不說。
    現在可好，他還要讓三分利給沈家。
    晦氣！
    “你，給我回家好好待著，不許出門應酬。還有你，馬上卷鋪蓋走人，你被開除了！”
    客廳內的氣氛，因為三人的離開，鬆弛下來。
    薑融沒想到，沈硯敘幾乎沒說什麽話。
    王家靠自己的蠢話和腦補，就將這件事完美解決了。
    聽他們的意思，王家不但沒撈到好處。
    還被沈硯敘敲了竹杠。
    薑融不由地看向沈硯敘。
    眼神裏盡是佩服。
    沈硯敘周身的氣息又緩和下來。
    收起了冷厲，恢複平日的冷淡。
    他抬手給薑融倒了一杯茶。
    將茶杯輕輕推到薑融跟前，“以後遇到類似的事，不用親自動手，跟我講，我來處理。”
    薑融一愣。
    思緒回到十年前。
    在那個傍晚的僻靜胡同裏。
    遠處，四五個人倒在地上。
    十幾歲的少年背對著夕陽，鑲了一層紅色的邊。
    就像是駕著七彩祥雲來的大英雄。
    將那時候的薑融帶離苦海。
    他當時也是這句話，“小孩，以後有事找我，我罩著你。”
    記憶裏的少年還帶著幾分稚氣。
    還有蓬勃的生命力。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十年後，他會拋下她。
    想到路晟，薑融心猛地痛了一下。
    紅了眼眶。
    沈硯敘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隻看到她臉色有些不對。
    他擰眉抿唇，語氣難得有了起伏，“並不是怪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