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熹，我站在聽雪樓頂層，望著被晨霧籠罩的宮牆。那枚顧家玉扣仿佛還在我眼前晃動，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寒意。
    “清歡。”身後傳來謝婉柔的聲音，她身著素色長裙，神情卻比往日凝重幾分，“昨夜的事，你可有頭緒？”
    我回過身，輕輕搖頭：“目前尚無確切證據能將此事與顧家直接聯係起來。但林貴妃與那位神秘太監密會，絕非偶然。”
    謝婉柔沉吟片刻，緩緩道：“朝堂那邊也出了些問題，今早便要召集議事。你隨我去吧。”
    我點頭應下，心中卻隱隱覺得，這場風波還未真正結束。
    踏入金鑾殿時，氣氛已有些凝重。新帝端坐龍椅之上，眉宇間透著幾分焦躁。幾位老臣跪在殿下，正激烈爭論著什麽。
    “陛下！”戶部尚書王大人聲音洪亮，“南方三州稅銀短缺逾百萬兩，地方官吏與當地富商勾結，偷稅漏稅之風愈演愈烈。此等行徑，若不嚴懲，國庫將空！”
    “朕知道。”新帝冷冷開口，“你們說這些，朕聽得耳朵都起繭了。問題是——誰去查？誰能查得清？”
    一時間，殿中寂靜無聲。
    “陛下。”我緩步上前，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所有人聽見，“臣願前往查辦。”
    眾人皆驚，目光齊刷刷落在我身上。
    “沈姑娘？”兵部侍郎遲疑道，“此事牽涉甚廣，恐怕不是……”
    “不是我一個女子能插手的？”我微微一笑，語氣輕快卻不失鋒芒，“可我記得，去年漕運貪腐案，也是我查出來的。”
    殿內一陣低語。
    新帝眼中閃過一抹笑意，隨即正色道：“好，那就由你牽頭，顧將軍協助，徹查此案。”
    顧言澈站在殿外，聞言大步邁入，抱拳行禮：“屬下領命。”
    “等等。”忽然，一人出列，是禦史中丞李大人，“陛下，此舉恐怕不合規矩。沈姑娘並非朝廷命官，貿然參與朝政事務，恐惹人非議。”
    我淡淡一笑：“非命官亦可參政，古已有之。當年太後垂簾聽政，不也未受製於身份？”
    李大人一時語塞。
    “夠了。”新帝一拍龍椅扶手，“此案關係國家財政，朕隻看結果，不論出身。沈姑娘既有此才，又有先例可循，朕準了。”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臣：“誰還有異議？”
    無人再言。
    當我和顧言澈走出皇宮時，陽光正好灑落在青石階上，映出斑駁光影。
    “你倒是敢接。”他低聲笑道，“這可是塊燙手山芋。”
    我抬眸看他：“你不也是？”
    “我倒是無所謂。”他聳肩，“反正我這人向來不按常理出牌。”
    我輕笑一聲：“那你有沒有發現，最近朝堂上的事，和後宮似乎也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你是說……”他眉頭微蹙。
    “那些被查出的偷稅漏稅商人，有不少都是蕭氏家族暗中扶持的產業。”我緩緩道，“而蕭氏，正是前皇後蕭婉儀的母族。”
    顧言澈神色一冷：“看來，他們是想借地方勢力，重新奪回權勢。”
    “不止。”我望向遠方，“他們可能還想通過經濟手段，削弱新政推行的速度。”
    “那我們得盡快行動。”他握緊拳頭，“不能讓他們得逞。”
    我點點頭：“我已經讓人整理了一份可疑名單，準備從江南入手。那邊稅銀流失最嚴重，也是顧家、雲家商道交匯之地。”
    “雲逸塵那邊呢？”他問。
    “他已經答應協助調查。”我說，“畢竟，這件事若處理不好，他的生意也會受影響。”
    他挑眉：“你倒是有把握讓他出手。”
    “不是我有把握。”我嘴角微揚，“是他自己也不願意看到蕭氏東山再起。”
    當我們抵達江南時，已是半月之後。
    這裏水網縱橫，商賈雲集，繁華中藏著無數看不見的交易與秘密。
    “清歡。”雲逸塵一身華服，坐在茶樓雅間裏，手中把玩著一枚玉佩，“你要查的那些賬本，我已經安排人送來了。”
    我接過他遞來的卷宗，翻開一看，果然發現了幾處關鍵漏洞。
    “這幾筆銀錢流向，全都指向同一個方向。”我指著其中一頁，“蘇南商會。”
    “蘇南商會？”顧言澈皺眉，“這不是蕭家的人開的嗎？”
    “沒錯。”我合上卷宗，眼神銳利，“看來，我們已經找到了突破口。”
    雲逸塵輕笑：“不過，這蘇南商會背後，可不隻是蕭家那麽簡單。”
    “哦？”我挑眉，“還有誰？”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你猜。”
    我沒有說話，隻是將卷宗收入袖中，轉身對顧言澈道：“走吧，該去會會這位蘇南商會的會長了。”
    夜幕降臨，我們在一間偏僻的宅院中見到了蘇南商會的幕後掌控者——一位年約四十、麵容清瘦的男子。
    “沈姑娘大駕光臨，不知所為何事？”他語氣平靜，卻掩不住眼底的警惕。
    “我想問問，您是否認識一個叫素娘的人。”我開門見山。
    他神色微變：“我不認識。”
    “真的不認識？”我拿出一份賬冊，“那為什麽她的名字，會出現在您的私賬上？”
    他沉默片刻，終於歎了口氣：“罷了，既然你們已經查到這一步，我也就不瞞了。素娘的確曾與我接觸過，但她隻是個中間人。真正的主謀，另有其人。”
    “是誰？”顧言澈沉聲問道。
    男人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情緒：“你們不會想知道的。”
    話音剛落，窗外忽然傳來一陣異響。
    “小心！”顧言澈猛地將我拉到身後。
    一支弩箭破窗而入，釘在木柱上，尾羽還在微微顫動。
    屋外殺機四伏，腳步聲密集逼近。
    我迅速看向男人：“你說的那個人，現在在哪？”
    他嘴唇顫抖了一下，終是吐出三個字：
    “顧言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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