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還未停，我抱著那箱銀票在馬背上顛簸，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和顧言澈低沉的命令：“快些，不能讓他們反應過來。”
    “他們是誰？”我咬著牙問。
    “蕭家的人。”雲逸塵策馬跟在我身邊，語氣冷得像刀，“剛才那火光不是巧合，他們已經察覺到我們在動他們的根。”
    我低頭看了一眼箱子裏的契約與銀票，心中湧起一股寒意。這些證據本不該存在，可它們偏偏被藏在了那個舊宅裏，像是故意留給我們的。
    “這是一場試探。”我說，“他們在等我們上鉤。”
    顧言澈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隻是將披風甩到我身上，遮住那些濕透的衣衫。
    我們一路疾馳回城，避開了所有明哨暗崗，直到天邊泛白時才悄悄潛入謝府。謝婉柔早已在偏廳等候，見我們進來，立刻起身迎了過來。
    “怎麽樣？”她急切地問。
    我將箱子放在桌上，輕輕掀開蓋子，露出裏麵的銀票與契約。
    “證據都在這兒。”我聲音沙啞，“但事情比我們想象的複雜得多。”
    謝婉柔皺眉翻閱了幾張紙，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這些人……都是朝中重臣，甚至還有戶部尚書的名字。”
    “這不是單純的偷稅漏稅。”顧言澈低聲說，“這是對新帝新政的正麵挑釁。”
    “而且他們早有準備。”我補充道，“我們拿到的隻是冰山一角，真正的賬本恐怕已經被銷毀。”
    雲逸塵站在窗邊，望著外頭蒙蒙亮的天色，忽然開口：“但他們留下這個，說明內部有人動搖。”
    “你是說……”謝婉柔抬眼看他。
    “有人想借我們的手扳倒他們。”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隻可惜，這場棋局，我們不過是棋子罷了。”
    我沉默片刻，忽然意識到一個關鍵點：“李小吏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
    顧言澈點頭：“他不是來通風報信的，而是來送死的。”
    “他怕我們抓不到人，故意暴露自己。”我緩緩道，“他在用命給我們爭取時間。”
    謝婉柔歎了口氣，“他是無辜的。”
    “可沒人會在乎這一點。”我冷冷地說，“現在最重要的是，把這些證據交給太後。”
    我們用了整整一日一夜整理這些證據，從銀票編號到契據印章，再到交易日期與金額，每一條都串聯成一張細密的網，將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勾結者牢牢罩住。
    “這些賬目雖然零散，但隻要交叉比對，就能發現漏洞。”我指著桌上的幾份記錄，“尤其是這幾筆大額交易，時間點幾乎一致，且涉及的商人、官員都有交集。”
    “再加上漕運碼頭的證詞。”顧言澈接過話頭，“足以證明他們確實存在利益輸送。”
    雲逸塵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道：“你們兩個真像一對查賬的賬房先生。”
    “你要是不忙，也可以幫忙。”我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我忙著呢。”他晃了晃手中的玉佩，“我在聯係江南那邊的線人，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類似的賬本。”
    謝婉柔在一旁輕聲道：“我已修書一封，讓聽雪樓的情報網協助調查，若有其他類似案件，也能一並呈報。”
    我看著眼前這一幕，忽然覺得有些恍惚。
    曾經那個隻想安安穩穩當個丫鬟的沈清歡，如今竟也成了坐鎮中樞、統籌全局的一方謀士。
    “清歡？”顧言澈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
    我回過神，笑了笑，“我隻是突然想到，原來我也能做成這樣的事。”
    “你一直都能。”他握住我的手，掌心溫熱，“隻是以前沒人給你機會。”
    次日清晨，我們帶著整理好的證據進宮。
    太後謝婉柔已在禦書房等候，新帝亦在座上，神情凝重。
    “這些都是真的？”新帝翻閱著手中的卷宗，眉頭緊鎖。
    “千真萬確。”我上前一步，語氣堅定，“臣女不敢妄言，每一筆交易都有據可查，每一個名字也都經得起推敲。”
    “朕原以為，推行新政會遇阻力，卻沒想到竟有人敢如此膽大包天！”新帝猛地拍案而起，“戶部尚書竟敢私自收受賄賂，還牽連多位地方大員！”
    “陛下。”我繼續道，“此事若不嚴懲，新政必將受挫，百姓也會失去信心。”
    顧言澈也在一旁拱手：“臣願親自督辦此案，確保所有涉案之人無一漏網。”
    “好！”新帝目光如炬，“即刻下旨，查封涉案官員府邸，緝拿相關富商，徹查此案！”
    太後謝婉柔輕聲道：“陛下，此事還需謹慎處理，畢竟牽涉甚廣，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發朝局動蕩。”
    “臣女建議分批處理。”我補充道，“先從最核心的幾人入手，再逐步擴大範圍，以免打草驚蛇。”
    “善。”新帝點頭，“就依卿所言。”
    接下來的數日，整個京城都陷入了一場風暴之中。
    顧言澈帶領影衛四處出擊，雲逸塵則調動雲家勢力封鎖各大商會，謝婉柔在宮中穩定局勢，而我，則負責梳理後續可能出現的問題，並為新帝提供應對之策。
    “這些人背後肯定還有更大的靠山。”某夜，我在燈下翻閱最新送來的情報，“否則他們不敢如此囂張。”
    “你覺得是皇後？”顧言澈坐在對麵，一邊擦拭長劍一邊問。
    “至少她脫不了幹係。”我歎道，“隻是現在證據不足，貿然動手反而會讓她警覺。”
    他點點頭，“那就等。”
    “等？”我挑眉看他，“你還真是越來越沉得住氣了。”
    “是你太急躁。”他輕笑一聲，“不過我喜歡。”
    我忍不住笑了，“那你打算什麽時候行動？”
    他放下劍，站起身走到我身後，雙手搭在我肩上，“等他們自己露出尾巴。”
    我仰頭看他，“你知道嗎？有時候我覺得你比我還要冷靜。”
    “因為你總是衝在最前麵。”他低頭吻了吻我的額頭，“而我，隻想護你周全。”
    窗外，雨又下了起來，淅淅瀝瀝，仿佛洗去了這座城裏最後一絲陰霾。
    但我知道，這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因為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清歡。”他忽然輕聲喚我。
    “嗯？”
    “你說……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成為掌控天下兵權的人，你會不會擔心我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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