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謝婉柔寢殿外，手中攥著那封密信，腦海中反複回響著“香爐有毒”四個字。風從簷角掠過，吹得我衣袖獵獵作響，卻吹不散心頭的陰霾。
    “阿菱已經啟程前往南嶺。”我低聲對身旁的顧言澈道，“若那位葉醫者真能解開此症源頭，或許還有轉機。”
    他點頭，神色凝重：“我會調集影衛協助她，確保她安全抵達。”
    我望著天邊最後一抹晚霞，心中卻已無暇顧及其他。後宮之中，病患仍在增加，而我們尚不知這場瘟疫是否真的隻是人為所致，還是另有隱情。
    “我去太醫院。”我說完便轉身而去，腳步堅定。
    太醫院內，燭火搖曳，藥香彌漫。幾位年長的太醫圍坐在案前，神情凝重。見我進來，他們紛紛起身行禮。
    “沈姑娘。”為首的李太醫拱手道，“太後娘娘已下令，命我等全力配合你診治。”
    我微微頷首：“多謝諸位前輩。眼下最要緊的是控製病情蔓延，並盡快找出病因。”
    一位年輕的太醫遲疑開口：“可這些症狀……從未見過，該如何下手？”
    我將手中的《疫症匯編》翻開，指著其中一頁：“祖上曾記載一種‘黑痰疫’，症狀與如今相似。雖非完全一致，但或可借鑒。”
    李太醫湊近細看，眉頭緊鎖：“你說這病症是因香料中毒所致？”
    “至少是誘因之一。”我語氣堅定，“我已命人封鎖了東六宮，並安排宮人每日消毒清洗。接下來，我們需要調配解毒方劑。”
    幾位太醫麵麵相覷，有人低聲議論，也有人皺眉搖頭。
    “老朽鬥膽問一句，沈姑娘所言之法，可有實證？”李太醫緩緩問道。
    我早知他們會質疑，便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這是我前幾日從香爐底提取的粉末，已試用於小白鼠身上，三日內出現相同症狀。”
    眾人嘩然。
    “此物竟能致病？”
    “竟有如此奇術！”
    我趁熱打鐵：“若諸位願意一試，我們可以從解毒入手，輔以清熱化痰之藥，觀察療效。”
    李太醫沉吟片刻，終是點頭：“好，我們試試。”
    於是，一場與時間賽跑的試驗正式開始。
    接下來的數日，我和太醫們日夜不停地調配藥方，篩選藥材，記錄每一名病患的症狀變化。雲逸塵也迅速送來一批緊缺藥材，甚至動用了他在民間的人脈，尋來幾名擅長治療疫病的老醫師。
    然而，過程並不順利。
    第一劑藥湯下肚，病人並未好轉，反而有兩人高燒更甚，咳血不止。太醫們頓時炸開了鍋，有人開始懷疑我的方法，甚至提出停止試驗。
    “不可貿然停藥。”我冷靜分析，“我們尚未確認劑量是否準確，且病人個體差異也可能影響效果。”
    “可若是錯的呢？”李太醫語氣嚴厲，“耽誤了救治，誰來擔責？”
    我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我來擔。”
    眾人皆靜。
    “我會親自調整藥方，重新試驗。”我目光堅定，“請給我三天時間。”
    最終，在謝婉柔的支持下，試驗得以繼續。
    第二輪試驗，我將藥量減半，並加入一味清熱解毒的草藥——白花蛇舌草。這一次，病人反應明顯緩和，部分人的體溫開始下降，咳嗽減輕。
    第三日，已有十餘名宮女恢複清醒，能夠進食。
    消息傳開，整個後宮都鬆了一口氣。
    “清歡，你做到了。”顧言澈在藥房外等候多時，見我出來，眼中滿是欣慰。
    我疲憊一笑：“還沒徹底解決，但我找到了關鍵。”
    “什麽？”
    “這種病症並非單一毒素引起，而是多重因素疊加的結果。”我揉了揉酸痛的肩，“香料中的毒隻是誘因，真正的禍根，恐怕是一種潛伏已久的疫病因子。”
    他聽不懂這些術語，卻依舊認真地點頭：“所以，接下來怎麽做？”
    “我要去見謝婉柔。”
    謝婉柔正倚在榻上休息，聽說我求見，立刻讓我入內。
    “情況如何？”她聲音虛弱，卻仍強撐著坐起。
    “疫情已基本受控。”我將藥方遞給她，“若按此方繼續用藥，七日內應可痊愈。”
    她接過藥方，眼神複雜：“辛苦你了。”
    我輕聲道：“太後不必客氣。隻是……此事背後之人，尚未浮出水麵。”
    她沉默片刻，低聲道：“你是說，蕭婉儀？”
    我未正麵回答，隻道：“香爐中的毒粉，極可能是她所為。但若沒有外界配合，僅憑香料，無法引發如此大規模的疫情。”
    她神色微變：“你的意思是……還有其他人？”
    “不排除有人暗中相助。”我語氣平靜，“否則，為何偏偏在我們對付鴻源商號之時，後宮突發怪病？”
    她輕輕歎息：“看來，這宮裏，早已不是從前的宮了。”
    我看著她，忽然覺得她比從前蒼老了許多。
    “我明日便要進宮複命。”她緩緩道，“屆時，我會當眾表彰你，賜予賞賜。”
    我微微一怔：“太後，這……不太妥吧？”
    “有何不妥？”她笑了笑，“你救了整個後宮，理應得到獎賞。”
    我低頭思索片刻，終是不再推辭：“多謝太後。”
    離開時，謝婉柔忽然叫住我：“清歡。”
    我回頭。
    她望著我，眼中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你可知，我為何一直護著你？”
    我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因為我是謝家養大的丫頭。”
    她輕輕搖頭：“因為你像我。”
    我怔住。
    她閉上眼，似有些疲憊：“去吧，好好歇息。接下來的事，交給我。”
    我默默退下，心中卻泛起一絲異樣的情緒。
    夜色漸濃，我在藥房中整理剩餘的藥材，阿菱突然匆匆趕來。
    “小姐，南嶺那邊有消息了。”
    我連忙接過信箋，展開一看，臉色驟變。
    信上寫道：
    “葉醫者已找到，願助你一臂之力。但他說，此次病症，似曾在多年前的西境戰場出現過。”
    我指尖微微顫抖。
    西境戰場？
    那是顧言澈曾經駐守的地方。
    我抬頭望向窗外，夜風拂過枝頭，帶來一陣沙沙聲。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黑暗中悄然蘇醒。
    “阿菱。”我低聲喚道。
    “奴婢在。”
    “立即派人通知顧言澈，我要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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