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我坐在燈下翻閱手中信箋。窗外風聲如訴，燭火搖曳間映出我眉心微蹙的倒影。
    阿菱站在身後，輕聲道：“小姐，雲少主這封信來得蹊蹺，怕不是又有什麽麻煩事要您出手。”
    我笑了笑，將信紙輕輕折起，放入袖中，“他若真有麻煩，也不會寫得這般從容。反倒像是……想拉我入局。”
    話音未落，外頭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是侍女小翠的聲音：“小姐，宮門外有人求見，說是邊疆來的信使！”
    我心頭一震，手中的茶盞微微傾斜，幾滴熱茶濺在手背上也渾然不覺。
    邊疆？
    顧言澈……
    我立刻起身，快步走向宮門。
    晨曦初露，天光還未完全灑落京城，城門口已是一片喧囂。傳令兵身披塵土，馬蹄聲在青石板上噠噠作響，驚醒了整條街巷。
    “報——！”傳令兵翻身下馬，單膝跪地，高舉一封戰報，“邊疆大捷，顧將軍率軍擊退敵軍，斬首三千餘級，俘虜千人，繳獲糧草無數，敵軍首領倉皇逃竄！”
    刹那間，整個宮廷仿佛被點燃了。
    人群嘩然，太監們奔走相告，妃嬪們紛紛探出頭來，議論紛紛。
    我站在廊下，望著那張沾滿塵土與血跡的戰報，心跳如擂鼓。
    他贏了。
    顧言澈真的贏了。
    我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唇角早已揚起。
    這一仗，是他獨自領兵的第一場大戰，也是他從武將蛻變為統帥的關鍵之戰。
    謝婉柔也在不遠處聽得真切，朝我投來一眼，眼中帶著欣慰與一絲深意。
    “清歡，”她輕聲道，“你該去一趟朝堂，顧將軍此番立功，朝廷必有嘉獎。但總有那麽些人，不願看到他風光。”
    我點頭，心中已有計較。
    不多時，新帝召見重臣議事，我也以謝婉柔貼身之人身份隨行入殿。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各執己見，爭論不休。
    “顧將軍雖勝，但年紀尚輕，不可居功自傲。”一位老臣皺眉道。
    “正是，邊疆雖退敵，卻未必能守住長久。”另一位附和。
    我立於殿下，聽他們推諉扯皮，心底冷笑。
    待他們說得差不多了，我才緩步上前，拱手道：“諸位大人所言極是，但不知，可曾看過這份戰報？”
    我取出那份由信使帶來的戰報，朗聲道：“顧將軍此戰不僅擊退敵軍，更設伏斷其後路，逼敵主帥棄營而逃，且沿途百姓無一人傷亡，糧草補給皆由敵軍自備，未曾動用國庫一粒米、一兩銀。”
    此言一出，朝堂頓時安靜。
    我繼續道：“諸位大人憂國憂民，令人敬佩。但若連一場勝利都不敢承認，何以激勵將士保家衛國？”
    新帝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緩緩點頭：“沈姑娘所言有理。朕以為，顧將軍之功，當賞。”
    眾臣麵麵相覷，無人再敢多言。
    片刻後，皇帝親自下旨：賜顧言澈黃金百兩、錦緞五十匹，並加封“鎮北副將軍”，統領邊疆三城防務。
    消息傳出，京城上下震動。
    我在回宮的路上，聽到街頭巷尾都在談論顧言澈的名字。
    “聽說了嗎？顧將軍打了個漂亮的勝仗，敵人被打得屁滾尿流！”
    “可不是嘛，聽說他還救了幾個被困的小孩，真是個英雄！”
    我聽著這些話，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阿菱在我身邊笑道：“小姐笑得像隻偷到魚的小貓兒。”
    我沒好氣地瞪她一眼，“胡說什麽呢。”
    她卻笑得更歡了。
    回到寢宮，我坐在窗前，手中拿著顧言澈上次出征前留下的玉佩，摩挲著邊緣，思緒飄遠。
    他現在應該已經收到聖旨了吧？
    邊疆苦寒，他一向不喜飲酒，不知有沒有好好吃飯。
    正想著，忽聽外麵傳來一陣騷動。
    “小姐！”小翠衝進來，臉上帶著興奮，“宮外來了一位雲家的客人，說是有重要消息要告訴您！”
    我心中一動，立刻起身前往偏廳。
    雲逸塵果然已經在等候，一身月白長衫，風塵仆仆，卻掩不住眼角的笑意。
    “恭喜啊，沈姑娘。”他端起茶杯，輕輕晃了晃，“顧將軍這一戰，打得漂亮。”
    我看著他，“你這次來，不隻是為了祝賀吧？”
    他哈哈一笑，放下茶杯，“果然是你，一點就透。不錯，我確實有些事想和你商量。”
    我示意他繼續。
    他壓低聲音：“顧言澈如今在邊疆站穩了腳跟，但邊疆局勢並不穩定。最近有情報顯示，北方蠻族正在秘密集結兵力，似乎有意再次南侵。”
    我眉頭微蹙，“你是說，這場勝利隻是開始？”
    “沒錯。”他點頭，“而且，我懷疑蕭皇後那邊也蠢蠢欲動，或許會借機挑撥君臣關係，讓顧言澈陷入被動。”
    我沉默片刻，緩緩道：“所以你想讓我做什麽？”
    雲逸塵看著我，目光認真：“我想讓你去一趟邊疆。”
    我一怔。
    “你對顧言澈最了解，若要在朝堂為他鋪路，不如直接助他在邊疆穩固根基。更何況，”他頓了頓，語氣意味深長，“你難道不想親眼看看，他現在的模樣嗎？”
    我心頭一顫。
    是啊……
    我當然想。
    我想要親眼看一看，那個曾在雨夜為我撐傘、在雪夜陪我練劍的少年，如今是否真的成長為可以獨當一麵的將軍。
    我緩緩點頭，“好，我去。”
    雲逸塵露出滿意的笑容，“那我們盡快安排。”
    就在這時，外麵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一名侍女匆匆跑來，臉色蒼白：“小姐，不好了！邊疆又有消息傳來，說是顧將軍……負傷了！”
    我猛地站起身，手心瞬間沁出冷汗。
    “什麽傷？嚴重嗎？”我急切地問。
    侍女喘著氣，“說是箭傷，不過……據說並無大礙。”
    我鬆了口氣，卻又忍不住攥緊拳頭。
    他受傷了……
    我不能再等了。
    我望向雲逸塵，眼神堅定：“不必等了，我現在就出發。”
    他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好，我陪你一起。”
    窗外，晨光正好。
    風從遠方吹來，帶著些許寒意，卻也夾雜著春日的暖意。
    我收起顧言澈的玉佩，轉身走出房間。
    邊疆，我來了。
    你知道我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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