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禦花園的回廊下，夜風拂過臉頰，帶來一絲涼意。遠處絲竹之聲尚未停歇，燈火通明，人聲鼎鼎，而我卻已無心留戀。
    “你臉色不太好。”顧言澈低聲說，目光掃過我緊蹙的眉頭，“還在想那封密信的事？”
    我點點頭，聲音低沉：“江陵那邊的情報還未完全確認，但我總覺得赤焰盟不會這麽輕易就範。”
    他沉默片刻，忽然輕笑一聲：“你是不是又在想什麽陰謀論了？”
    我側頭看他一眼，嘴角微揚：“你不是也說過，我喜歡難纏的對手嗎？”
    他搖頭失笑：“是，是我自找麻煩。”
    我們並肩穿過長廊，影衛悄無聲息地跟在身後。偏殿外，月色如水，青石板上泛著冷光。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煩悶。
    “明日一早，我要親自審訊那個重傷的俘虜。”我說。
    顧言澈點頭：“我陪你去。”
    “還有……”我頓了頓，語氣略顯凝重，“今晚的慶功宴上，恐怕不會太平。”
    他挑眉：“你是說那些大臣？”
    “他們不滿的情緒已經藏不住了。”我淡淡道，“邊疆大捷之後，我和你的風頭太盛，怕是要有人坐不住了。”
    顧言澈嗤笑一聲：“讓他們鬧吧，隻要不碰你，我都懶得理會。”
    我看著他，眼中浮起一絲笑意：“你還真是護短。”
    他挑眉一笑：“隻護你一個。”
    宴會仍在繼續，歌舞升平，觥籌交錯。
    謝婉柔坐在簾後，神色淡然，偶爾輕抿一口清酒。她今日穿了一襲素雅的鵝黃長裙，發間隻插一支白玉簪，卻依舊美得令人移不開眼。
    “清歡呢？”她問身旁的宮女。
    “回娘娘，沈姑娘剛隨顧將軍離開宴席，說是有些事要處理。”
    謝婉柔微微頷首，眸中掠過一抹了然。
    她放下酒杯，輕輕摩挲著指尖，似是在思索什麽。片刻後，她抬眼看向不遠處幾桌正低聲交談的大臣，眼神微冷。
    “看來，今晚的戲才剛開始。”
    回到宴席時，氣氛依舊熱烈。
    雲逸塵正倚在案幾旁，手中折扇輕搖，笑容滿麵地與幾位商賈談笑風生。見我回來，他立刻招手示意我過去。
    “沈小姐可算回來了。”他笑著遞來一杯酒，“方才幾位大人還誇你巾幗不讓須眉呢。”
    我接過酒杯，不動聲色地瞥了那幾位大臣一眼：“他們倒是嘴甜。”
    雲逸塵低聲笑道：“你別小看這些老狐狸，表麵恭維，心裏未必服氣。”
    我飲了一口酒，味道清冽，卻掩不住心頭的一絲苦澀。
    “我知道。”我低聲道，“但他們若真敢動手，我倒要看看誰先撐不住。”
    雲逸塵眯起眼睛，笑意更深：“你喜歡這種局麵。”
    我輕笑：“我隻是不喜歡被人當棋子擺布。”
    他輕輕鼓掌：“妙啊，果然還是你厲害。”
    宴會進行到一半，新帝起身致辭。
    他年幼卻莊重，站在高台之上，目光掃過全場，語氣溫和卻堅定：“此戰之勝，乃國之幸事。諸位將士浴血奮戰，百姓傾力支持，朕在此，向諸位致以最誠摯的謝意。”
    眾人紛紛起身行禮，齊聲道：“陛下英明！”
    新帝抬手示意眾人落座，隨後話鋒一轉：“今日之勝，非一人之功，而是眾誌成城。但朕亦知，邊疆雖定，內憂未除。朝堂之中，仍有人心懷叵測，妄圖擾亂朝綱。”
    此言一出，全場頓時安靜下來。
    他繼續道：“朕雖年幼，卻並非無知之人。若有人膽敢動搖國本，朕必嚴懲不貸。”
    他說完這句話，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幾位神情複雜的朝臣，最終落在我的身上。
    我心中一震，隨即低頭舉杯，掩飾住眼底的波瀾。
    新帝這是在警告某些人——也是在提醒我。
    宴會繼續進行，然而空氣中似乎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緊張感。
    我注意到幾位大臣聚在一起，低聲交談，時不時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他們的動作雖然隱秘，但我看得出，他們正在謀劃什麽。
    顧言澈察覺到我的異樣，輕聲道：“你在看他們？”
    我點頭：“他們在討論什麽。”
    “要不要過去聽聽？”他問。
    我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端起酒杯，緩緩飲盡，心中思緒萬千。
    這些大臣不滿我和顧言澈的崛起已久，如今借著這場慶功宴，恐怕正是他們打算出手的時機。他們或許不敢正麵挑釁，但暗中布局、製造混亂卻是慣用手段。
    我必須小心應對。
    “沈姑娘。”一名身穿紫袍的大臣忽然走來，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恭喜你立下大功，為國為民。”
    我起身拱手：“大人謬讚了，我隻是做了該做的事。”
    他笑了笑，卻並未離開，反而在桌邊坐下，語氣隨意地說道：“聽聞顧將軍此次功勞卓著，陛下對他頗為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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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淡淡道：“顧將軍忠勇，理應受賞。”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我：“隻是，樹大易招風啊。”
    我心中一凜，麵上卻不露分毫：“大人此言何意？”
    他輕輕搖頭，似有歎息：“有些人，天生就是風口浪尖上的人。若不能穩住腳跟，隻怕會摔得很慘。”
    我看著他，目光冷靜：“大人是在提醒我？”
    他笑了笑，舉起酒杯：“敬沈姑娘，願你前程似錦。”
    我舉杯回應，卻在他轉身離去時，眼神驟然冷了下來。
    這番話，絕非無心之言。
    宴會接近尾聲，人群開始散去。
    我與顧言澈並肩走在回廊上，腳步緩慢，各自沉思。
    “你覺得，今晚他們會動手嗎？”我問。
    顧言澈搖頭：“不確定，但他們一定在計劃什麽。”
    我輕歎一聲：“看來，這一局才剛剛開始。”
    他忽然停下腳步，轉頭看我：“你準備怎麽做？”
    我望向遠方，夜空中繁星點點，仿佛無數雙眼睛在注視著這座京城。
    “既然他們想玩，那就陪他們玩到底。”我輕聲道，“不過這一次，我要做執棋的人。”
    顧言澈看著我，眼神中閃過一絲讚賞，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你確定，你能承受接下來的代價？”
    我回頭看他，嘴角微揚：“你說過，你喜歡難纏的對手。”
    他輕笑：“是，我也喜歡陪你一起。”
    遠處傳來絲竹之聲，夜風拂過，吹動衣袖。我握緊手中的酒杯，心中卻已明白——
    真正的較量，才剛剛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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