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我站在謝府的回廊下，望著手中一封剛送來的密信，眉頭緊蹙。
    新寵蕭氏入宮不過旬月，卻已鬧得後宮不得安寧。她仗著父親是戶部尚書，行事愈發肆無忌憚，昨日竟在禦花園中當眾掌摑一位嬪妃，今日又聽聞她在寢殿裏摔碎了禦賜的瓷器。
    “沈大人。”阿硯低聲喚我，“皇後娘娘請您即刻進宮。”
    我將信紙收起，拂袖出門。
    馬車一路疾馳，穿過宮門時，我便聽見內院傳來一陣喧嘩。果然，還未踏入正殿，就見幾名宮女慌張地捧著碎片往外走，而那鵝黃裙衫的身影正在殿中怒斥：“這是誰幹的好事？”
    我跨過門檻，語氣平靜：“是我讓人收走的。”
    她猛地回頭，臉色一變：“你憑什麽動我的東西？”
    我走到案前，緩緩坐下：“這些瓷器都是皇上賞賜之物，隨意毀壞，是要擔責的。”
    她冷哼一聲：“我不喜歡，就不能砸？”
    我看著她，目光不卑不亢：“娘娘當然可以不喜歡，但不能不懂規矩。”
    她咬唇，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卻沒有再開口。
    我知道，這隻是開始。
    進了坤寧宮，我與皇後相對而坐。
    蕭婉儀端莊持重，麵上不顯情緒：“沈姑娘，你覺得該如何處置那位新寵？”
    我沉吟片刻：“她不是第一個鬧事的妃嬪，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若一味打壓，隻會讓她更逆反；若放任不管，後宮恐怕永無寧日。”
    皇後輕輕點頭：“你的意思是？”
    我道：“她愛虛榮，怕權勢。我們可以順著她的性子來。”
    皇後挑眉：“怎麽說？”
    “給她一個台階，也給她一個教訓。”我淡笑，“讓她明白，什麽人能惹，什麽人不能惹。”
    皇後沉默片刻，終是輕歎：“那就由你去辦吧。”
    第二日，我在長春宮設宴，邀新寵赴席。
    她來時趾高氣揚，顯然沒把這場飯局放在心上。可當我請來皇後親臨，並當眾宣布此乃“訓誡宴”時，她臉上的笑意頓時凝固。
    “本宮聽聞你近日在宮中多有失禮之舉。”皇後端坐主位，語氣威嚴，“今日特命沈大人教導你後宮禮儀。”
    她臉色驟變，卻不敢發作。
    我起身，微笑道：“娘娘不必緊張，這不過是例行之事。每一位新人入宮，都要經過這一關。”
    她咬牙，終究沒有出聲。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我親自示範宮廷禮儀，從行禮到用膳，從言談到舉止，一一講解。她雖滿臉不耐，卻隻能低頭聽著。
    宴會結束時，她勉強行禮告退，腳步沉重如鉛。
    我知道，她心裏不服，但她已經明白了——這裏不是她家，也不是她想怎樣就能怎樣的地方。
    幾日後，我又安排了一場“姐妹茶會”，邀請所有妃嬪齊聚一堂。
    這次我沒有再唱黑臉，而是換了一副溫和姿態。
    “大家都知道，蕭妹妹剛入宮不久，對許多事情還不熟悉。”我舉杯笑道，“我們做姐姐的，自然要多多包容，也要多多提點。”
    幾位素來與她有過節的妃嬪麵露遲疑。
    我輕聲道：“你們若願意教她些處世之道，或許她也能學會如何做個好妃子。”
    話音落下，有人輕笑：“沈大人說得輕鬆，她可是連皇上都敢頂撞的人。”
    我放下茶盞，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們：“她敢頂撞皇上，是因為她以為沒人能奈何得了她。可若是你們都學會了如何應對她，她還能囂張多久？”
    眾人一時語塞。
    我繼續道：“她最怕的不是別人，是規矩。你們若能在她麵前守足規矩，她反倒會覺得無所適從。”
    有人眼前一亮：“您的意思是……”
    “以柔克剛。”我微笑，“她若想鬧，就讓她自己去鬧，別理她就好。時間久了，她自會知難而退。”
    氣氛漸漸活躍起來，幾位妃嬪也開始交換心得。
    我靠在椅背上，看著這一切，心中稍安。
    然而，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麵。
    三日後，蕭氏突然病倒，聲稱被人下毒。
    消息傳開，整個後宮一片嘩然。
    我趕到長春宮時，太醫已診脈完畢，說是“鬱結於心，肝火旺盛”，並無大礙。
    可她卻不依不饒，哭訴有人要害她性命。
    我站在床前，靜靜聽她說完，才緩緩開口：“娘娘可知，為何獨獨您病了？”
    她怔住。
    “其他妃嬪每日作息規律，飲食清淡，皆安然無恙。”我語氣平和，“唯獨您，夜夜笙歌，暴飲暴食，還時常發怒。”
    她臉色漲紅：“你是說我自己害自己？”
    “我說的是事實。”我毫不避諱，“若您不信，不妨讓太醫再查一遍。”
    她咬牙，最終沒有再說什麽。
    我轉身離去時，聽見她低聲咒罵，卻也不再理會。
    幾天後，我特意安排她與幾位德高望重的老妃一同出席宮宴。
    她原想推脫，卻被皇後親自召見，無法拒絕。
    宴席上，她幾次欲出言挑釁，卻都被老妃們以溫和卻堅定的態度化解。
    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在這群人麵前毫無分量。
    那一晚，她獨自坐在寢殿中，許久未出聲。
    我知道，她已經開始動搖。
    一個月後，後宮風波漸息。
    新寵不再四處挑事，妃嬪之間也恢複了往日的和睦。
    我站在禦花園的小亭中，望著遠處湖麵波光粼粼，心中略感輕鬆。
    “你真厲害。”雲逸塵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笑著遞來一杯茶，“竟然真的把她馴服了。”
    我接過茶，輕抿一口：“她不是被我馴服的，是她自己看清了局勢。”
    他挑眉：“哦？”
    “她以為自己是棋手，其實隻是棋子。”我淡淡一笑，“如今她明白了，想要在這後宮立足，就必須學會低頭。”
    他輕歎：“你這樣的人，真是可怕。”
    我沒接話，隻是望著遠方。
    風從耳邊掠過，帶著初夏的氣息。
    這一刻，我仿佛看見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
    但我並不畏懼。
    因為我知道，無論麵對什麽，我都不會再是那個躲在角落裏的小丫鬟。
    我是沈清歡。
    我會親手掌控自己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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