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的燈會分別辦於上元節和荷月。不同於上元節爆竹齊鳴的的熱鬧，年中的燈會要安靜一些，也要雅致一些，少了幾分煙火氣。這時候上街的大多以年輕人為主，隨處可見少年少女言笑晏晏，不過女子大多還是與女伴同遊，遇到熟識之人才一同遊玩，但也必到燈火通明之處，有丫鬟隨侍才行。
    南唐都城的主街啟勝街一路魚龍燈舞，燈火如晝，一片繁華。路盡處是津水江橫流而過，江上修了石橋，不少少男少女在江邊橋上一邊談笑，一邊將手中的花燈推入江中。
    楚惜顏站在江邊，望著一江的燈火螢螢，聽著耳邊的喧鬧聲，不知在想些什麽。
    方雨馨在一旁提著剛買的花燈，在上麵寫字：“準不準的也沒什麽關係，圖個心安罷了。”說著收了最後一筆，將花燈送進了江中。
    小月也拎著一盞荷花燈過來，語氣興奮：“小姐，小月要了筆過來”她是真開心的，出來後時時看顧著楚惜顏的心情，見了什麽好玩的都講給楚惜顏聽。
    楚惜顏其實逛過幾次燈會，但都是獨自一人，現在和同齡人一起遊玩，倒體會出了不同的樂趣。
    小月把手中的荷花燈捧到楚惜顏麵前，一臉期待：“聽說許了願就會實現的，很準的。”
    “好。”楚惜顏接過了燈和筆，略微沉吟，在上麵寫了幾個字，避開方雨馨好奇的目光，讓花燈順水而下，融入一片燈海之中。
    方雨馨失望地問道：“四姐寫了什麽？能不能和妹妹說一說？”
    楚惜顏逗她：”你猜？”
    “安康或者是姻緣？”方憶涵絞盡腦汁的猜著。她是看不透她這個四姐的，她這個姐姐好像什麽也不放在心上，近十年住在那麽一個偏僻的院子無所謂，多久不與姐妹來往也無所謂，甚至方夫人的態度也無所謂，平常與她說笑玩鬧，好像也隻是哄著她一樣。她是真想不出她又什麽所求。
    越是看不透，她越是將四姐放在心上，她總覺得四姐不簡單，這幾日盡力拉近關係。若是日後有事，或許求她拉一把，若是無事，就當結個善緣。
    “都不是。“楚惜顏搖頭。
    “那是什麽？”方雨馨是真的猜不出來，“饒了我吧，我是真想不出。”
    “我能寫什麽，無非就是希望以後覓得良人，有個好歸宿。”
    這是年輕的姑娘常會許的願望，但是方雨馨不太相信楚惜顏會許這種願望，但是她素來識趣，也不追問，點了點頭，隻當自己信了。
    楚惜顏看見那盞花燈已經漂進了江中心，融入了萬千花燈中，便轉身對方雨馨道：“花燈放過了，我們去街上看看吧。”
    方雨馨點頭：“好，聽說這幾天來了不少外地的商人。我正想看看有什麽新奇的玩意兒。”
    兩人帶著丫鬟，說笑著走了。
    江邊風景依舊，無數的花燈沉浮於水上，在江麵上倒映出迷亂的燈影。
    “覺非。”在燈火闌珊處，有個慵懶的聲音說道，“看見那盞燈了嗎？把它拿過來。”
    一道身影略過江麵，在江水上輕輕一踏，轉瞬落回岸邊，手中已多了一盞燈。
    一雙修長如玉的手接過了那盞荷花燈，輕輕旋轉了一下。
    “覓得良人？嗬……”
    啟勝街上要比津水江邊喧鬧許多，除了道路兩側掛滿了各式花燈，還有許多商販在叫賣。這些攤子上賣的大多是外地運來的小物件，還有些女子用的脂粉首飾。
    楚惜顏和方雨馨正站在其中一個攤位麵前，看著上麵據說是從西陵運來的各種物件。
    攤子後麵站著的商販賣力的介紹：“這是西陵現在最流行的款式，聽說是宮裏的貴人喜歡戴的。”
    方雨馨猶豫的握著手中的玉簪，仔細端詳了一番，側頭問楚惜顏：“四姐覺得這簪子如何？”
    楚惜顏看了看，她是去過西陵的，這簪子是不是西陵現在流行的款式她不知道，但是花樣確實是西陵的風格，就說：“挺不錯的。”
    商販見她們有意，更熱情了：“不止樣式好看，這玉也是好玉，小姐您戴出去，絕對不會丟份兒。”
    這簪子要價不便宜，方雨馨還是有些遲疑，就聽身邊的淩燕突然出聲叫道：“小姐。”
    “怎麽了？”
    淩燕指了指右側：“小姐您看哪裏。”
    不遠處，有個俊俏公子正向這邊張望，見楚惜顏她們望過來，突然紅了臉，偏過了頭。
    方雨馨見狀掩唇一笑，覺得這公子有幾分憨厚可愛。
    這不過隻是隨意一瞥，她回過頭又和商販殺了一番價，以滿意的價格買下了簪子。
    她拉著楚惜顏向前邊的攤位走去，忽然聽到有人喊道：“姑娘請留步。”
    回頭一看，正是剛剛看她們的俊俏公子，他顯然已經鎮定了下來，大方拱手：“兩位姑娘請留步，在下鄭鴻煊，出自滎陽鄭氏旁支，冒昧問一句姑娘府上是哪一位？”
    他說請兩位姑娘留步，一直卻落在方雨馨身上，目不轉睛的望著，但是眼神真誠，毫無褻瀆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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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輪到方雨馨紅了臉，訥訥不成言。
    楚惜顏見狀一笑，替她答道：“家父乃戶部尚書方建修，這是我七妹。”
    她沒有說方雨馨的名字，卻告訴了他方雨馨排行第七。若是鄭鴻煊有心，自然能打聽出方雨馨姓字名誰。
    鄭鴻煊聞言卻是一愣：“東城的方府嗎？”
    “正是。”
    “多謝姑娘相告，在下叨擾了。”他臉上沒了笑意，看起來還有幾分失落，也不再看方雨馨，低著頭匆匆告辭。
    楚惜顏看著他匆匆而走的背影，微眯了雙眼。方府有什麽問題嗎，讓他一聽是方建修府上就急匆匆走了。
    方雨馨在一旁大感尷尬，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鄭鴻煊是衝著她來的，結果告訴了他家世，居然就急匆匆的走了。滎陽鄭氏確實是南唐最顯赫的家族之一，但是就連旁支都看不起方府嗎？
    “這人好生無禮！”玲燕氣的直跺腳。
    方雨馨也是有氣的，但是越是在這種場合越不能失了風度。她出言製止了玲燕，順便給了自己台階下：“人家或許有急事要辦，不能就留。”
    “我看他剛剛的神情，怕是另有為難之處。”楚惜顏安慰道。鄭鴻煊看著不太像是在乎門第，他在乎的應該僅僅是方府。
    “萍水相逢而已，姐姐不必擔心我介懷。”方雨馨指了指一旁的商販，“那一家買的東西好像很有意思，我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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