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雅林集會回來後，楚惜顏又忙了幾天，夜夜去“風信匣”的總部，與方憶涵安排事宜。
    東城百越巷的一處院落中。
    北霄夜探“風信匣”後不久，“風信匣”總部就換到了這裏。
    楚惜顏坐在書桌之前，雙手輕輕合攏，凝神沉思。
    方憶涵站在一側，靜靜等待著她吩咐。
    良久，楚惜顏開口道；“西陵那邊先不用管了，重點放到北梁，北梁最近不太對。”
    北梁蕭北景自成為太子之後，地位就岌岌可危，一幹兄弟虎視眈眈。蕭北景素無才名，也無賢名，但太子之位一坐就是十幾年。這裏麵自然是有北梁帝的製衡，但是北梁帝身體大不如前，北梁朝堂如今暗潮洶湧，隨時可能會變天。
    還有北霄，他來自北梁，楚惜顏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卻怎麽都抓不住。
    “北霄的動向也要注意……暗影堂的人調走一隊，去吳越朝寧，駐在暗盈樓吧。”
    楚惜顏說完，揉了揉額角：“就這樣吧。”
    方憶涵應了一聲：“是。”
    她正要出去，卻突然被楚惜顏叫住了。
    “提親的人選不是準備好了嗎，怎麽還沒來？”
    方憶涵皺眉：“早應該到了，屬下這就去找他。”
    “嗯。”楚惜顏點點頭，“盡快安排。”
    “是。”
    楚惜顏連夜回了方府，難得好好休息了一次，還做了一個夢。
    四歲的楚惜顏在禦花園的角落委屈的掉眼淚，哭的眼眶通紅，一邊用白嫩的小手抹著眼淚，一邊哽咽：“母後……”她不明白，為什麽已經努力做到最好，母後還是不會多看她一眼，她會對皇兄溫柔的笑，對她隻有斥責。
    她應該是在母親懷裏撒嬌的年紀，陳皇後卻早早叫她遷了宮。按南唐皇室的傳統，公主要滿七歲才能封號遷宮。楚惜顏三歲的時候，陳皇後就央了南唐帝，給了她封號和宮殿。雲清公主的封號，精致繁華的晉和殿，彰顯著陳皇後的受寵，也換來楚惜顏幼年的無助。
    三歲的孩子如何能掌宮，下麵的宮女太監陰奉陽違自不用說，陳皇後也很少來看望楚惜顏，晉和殿上下傳遍了雲清公主並不受皇後寵愛的傳言。
    到底是嫡出的公主，下麵的人也不敢太造次，隻是頗為無禮。
    楚惜顏不在乎他們的態度，她在意的是陳皇後。她努力做得更好，蒙學、禮儀都學到最好，但是依舊得不到陳皇後的青眼。
    又一次被陳皇後的冷淡刺傷的小公主，甩開了一眾宮女，躲在了禦花園的假山後麵哭泣。
    她哭的厲害，斷斷續續地說話：“……母後……呃……”
    突然眼前多了一雙靴子，楚惜顏淚眼朦朧地抬頭，看見一個玄衣的男子站在她麵前，雙眸幽深，俊美的麵容上有著些許的淡漠，一頭白發散落在身後，隻有幾縷垂在胸前。
    神仙嗎？楚惜顏止住了哭泣，呆愣著想到。
    男子遲疑了一下，仿佛不知該如何應對，最後蹲下來輕輕幫她拭去了臉上的淚珠：“不要哭了。”語氣稱得上是溫柔，與表麵上的淡漠截然相反。他不太會哄小孩子，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麽。
    楚惜顏也隻是躲在一旁偷偷的哭，不想有人看見，見到男子後也就止住了哭泣。
    男子卻很滿意自己的安慰奏效，盡量用最溫柔和藹的語氣問道：“我缺個徒弟，你願不願意做我的徒弟？”
    楚惜顏張開了眼睛，入目是淡粉色的床幔，她緩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是方憶涵的閨房。她已經很久沒做過夢了，也許是最近太累了，才會夢到那麽久遠的事情。
    她和師父第一次相遇的時候。
    楚惜顏坐了起來，起床穿好了衣服，響動聲驚動了外麵守著的小月。
    小月在外麵輕輕叩了叩門：“小姐，您醒了嗎？”
    “嗯。”楚惜顏懶洋洋地答了一聲，帶著初醒時沙啞。
    “我去給您備水。”小月知道她不喜歡人幫忙更衣，也不進去，轉身去準備洗漱的東西。
    上午無事，楚惜顏在方憶涵的書房裏找了本話本打發時間。無非是才子佳人的故事，兩人情投意合，最後被家裏棒打鴛鴦，一個娶了他人，一個嫁了他人，最後江水旁雙雙殉情。
    楚惜顏體會不到其間的深厚情意，隻覺得大好年華死了實在可惜。
    這樣閑過了半日，下午她還在書房坐著，門外傳來小月的聲音：“小姐，方夫人遣人來了。”
    來的是方夫人的貼身丫鬟翠菱。她進門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四小姐。”
    楚惜顏問道：“什麽事？”
    “夫人要我來給四小姐遞個話，上午府上來了人，是滎陽鄭氏的人，想為他家的小公子鄭鴻煊提親。”翠菱小心翼翼地觀察她的表情，“雖然是旁支出身，但是畢竟是望族，聽說鄭鴻煊也是才貌雙全之人。”配方憶涵的身份綽綽有餘了。
    翠菱卻依舊提著心，生怕她不高興，畢竟自家主子的把柄在人家那裏。要是四小姐不高興，夫人還要再去找好人家，哪有那麽多家世品貌俱全的人給她挑？
    楚惜顏知道是方憶涵找的人到了，問道：“母親答應了？”
    翠菱趕忙道：“還沒有，夫人說要考慮將人打發了回去。還是要看四小姐的心意的。”
    楚惜顏點點頭：“母親做主應了吧。”
    翠菱鬆了一口氣，一臉喜色：“我這就回去告訴夫人，恭喜四小姐覓得良人。”
    楚惜顏看著她如釋重負的樣子，覺得好笑：“同喜同喜。”
    翠菱尷尬地笑了笑：“奴婢告退了。”
    與此同時，方家外堂。
    “那這親事就定下了？”傅延年，或者說北霄問道。
    方建修滿麵笑意：“當然當然，傅公子正是我看好的女婿，正配我家憶涵。”他語氣欣慰，誰能猜到他在今天之前都不記得自己還有一個叫方憶涵的女兒。
    北霄想到再見到楚惜顏時，她臉上會有怎樣的表情，不由笑意更深：“聘禮我隨後便送過來，延年尚且有事，就先告退，還請方大人見諒。”
    方建修連聲道：“當然當然，傅公子事務繁忙。”
    他停了一下壓低聲音道：“就是……那件事就勞煩傅公子多多幫忙了。”
    “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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