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方雨馨的眸光一點點黯淡下去，“多謝四姐為我謀劃了。”
    她知道鄭鴻煊不會再來提親了，終究是無緣的。她苦笑了一下，本來強求不得的，若是鄭鴻煊本就想娶四姐，她替嫁過去，也也不一定能過得好，也許反而惹了厭惡。
    楚惜顏看著她失落的神情，安慰道：“你無需難過，我倒覺得他一定會來的。”
    “借四姐吉言。”方雨馨笑了笑，“夜晚風冷，四姐同我一起回去？”
    她是自己帶了燈來的。楚惜顏之前讓提燈的小廝回去了，此時隻有她的一盞燈，方雨馨才如此提議道。
    “不必了。”楚惜顏回絕道，“月色尚可，路看的清楚的。七妹的院子離我的院子太遠，我自己回去便好。”
    方雨馨笑道：“等過幾天四姐就要換院子了。母親今天派人去收拾了二姐的院子，應該是為四姐準備的。”
    “我還是喜歡我的院子。”楚惜顏道。
    “四姐現在不一樣了，可不能再住那樣的院子了。”方雨馨說道，她沒有看楚惜顏，目光落在地上搖動的竹影上。她聲音很輕，宛若歎息：“所以四姐你看，我們能靠的還是一門好姻緣。”
    楚惜顏在她臉上看到了莫名的哀傷，頭一次沒有將這個話題含糊而過：“不是一定要靠好姻緣，你覺得要靠姻緣是因為你有所求。”
    “七妹一直以來在方府苦心孤詣地經營，才換來一方容身之地。我以為七妹是懂的。靠什麽都是沒有用的，能靠的隻有自己。”
    “但是四姐也知道。”方雨馨猛然抬頭，“我日日如履薄冰，謹言慎行，忍所有不能忍，也隻能換來家宴上的一個位置。”
    “小心謀劃，用盡心機有什麽用？四姐之前和母親的關係何等僵硬，四姐不過在夏會上和傅延年相識，母親的態度就大變。如今親事一定，四姐的地位便是後院這些姐妹中最高的。”
    “因為傅延年，四姐就算頂撞公主也無所謂。”
    方雨馨的語氣越來越激動，仿佛將之前隱忍的所有情緒都宣泄了出來。
    “我做得再多有什麽用？”她說道最後啞然失聲，低下了頭。
    楚惜顏靜靜看著她宣泄情緒，一言不發。
    皇宮也好，方府也罷，都是差不多的。她們謀得都是那些，地位，寵愛，富貴和權勢。
    無所謂對不對，她隻是看著很累。
    “傅延年能給我的東西可沒那麽多。”楚惜顏嗤笑了一聲，“若你隻想生存下去，謹言慎行、討好他人就夠了。如果你想成為人上人，光是心機有什麽用？”
    楚惜顏冷聲說道：“就算是我的一切都是傅延年帶來的，能讓他癡迷也是我的能耐。”
    “不是做的再多也沒用，而是你做的太少。你想要什麽，就隻能等著別人給嗎？”
    “想要就去爭，跟我說是沒有用的。”楚惜顏難掩煩躁，她離開皇宮本來就是為了避開一些事情，結果現在在方府還是那些事情。
    方雨馨低著頭，緊緊閉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是我失態了，四姐見諒。”
    她笑得戚戚：“我終究還是嫉妒四姐的。”
    “我知道四姐是不在乎這些的。”她立在那，深深看著楚惜顏，輕聲道：“我知道四姐不是凡人，我爭得這些四姐看不上，可是我能爭得就隻有這些了。”
    “四姐能找到傅延年這樣的人，我其實也是真心為四姐高興的。”
    她能說出這樣一番話，很出乎楚惜顏的意料。楚惜顏在她麵前不算謹慎，她能看出些什麽也屬正常。不過方雨馨大概也隻覺得她心誌不同旁人，沒想到其他的事情。
    不管是方憶涵的身份還是楚惜顏的身份都是她不能想象到的。
    楚惜顏很欣賞方雨馨的隱忍和自製，但是她不能誰都幫。她能做的也隻有推一把她和鄭鴻煊的婚事。楚惜顏歎了口氣，聲音柔和下來：“人各有所求，何談看不上。你想爭就去爭，隻是不該在我麵前說這些。”
    方雨馨點點頭：“我知道，冒犯了四姐，還請四姐原諒。”
    她說的頗為誠懇，隻是神情還是同之前低落沉重。
    我跟她發什麽火，楚惜顏暗歎了一聲。
    “走吧。”
    楚惜顏淡淡說了一句，沒有再看她，徑直走了。
    方雨馨沒有動，她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手中的燈火漸暗，她緩緩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想要什麽，就自己去爭嗎？”
    楚惜顏沒有回方憶涵的院子，她去了“風信匣”。
    今日之後，她的行動就不會像之前一樣自由了。“方憶涵”的一舉一動都會在方府的眼皮底下，甚至會受到外麵的人的關注。北霄是真的把她推上了風口浪尖。
    “想打人啊。”楚惜顏坐在書桌前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呃？主上？”方憶涵聞言疑惑地看著她。
    “被人推上風口浪尖了。”楚惜顏歎息道，“讓你白白辛苦找了這麽久的提親人選，恐怕用不上了。”
    “今天北霄來方府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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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霄？您是說傅延年？“方憶涵詫異道，“他想娶主上？”
    楚惜顏坐在椅子上看著她，語重心長：“是娶你。”
    “天下首富，怎麽樣，嫁不嫁？”
    方憶涵哭笑不得：“他是為了您才提親的。”
    “錯，他是為了搗亂才來提親的。”楚惜顏道。
    “估計等著看我被困在方府，天天被人盯著呢。”
    方憶涵提議道：“主上若是不喜，換回來便是。”
    楚惜顏搖搖頭：“‘風信匣’現在離不開你，你不能回去。今天之後，就要有無數人盯著‘方憶涵’了。你要是回去，什麽也做不了。”
    “而且，”楚惜顏挑眉，“要是換回去不就顯得我落荒而逃，合了北霄的意。”
    “怎麽也得讓他吃幾次悶虧才行。”
    方憶涵問道：“主上很喜歡北霄公子？”
    楚惜顏一怔：“怎麽說？”
    方憶涵回道：“主上似乎很喜歡和北霄公子玩鬧。以前主上做什麽都是很正經的，難得看見主上做這樣的……意氣之爭。”方憶涵頓了一下，用了一個她認為合適的詞語。
    “難道我之前看起來很嚴肅？”楚惜顏笑道。她心底並不如表麵上平靜，她之前確實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不隻是留在方府，與北霄玩笑一樣的過招，還是去參加之前的雅林集會，在集會上與人閑聊點評。
    這些都不是她會做的事情。
    她放鬆的不止是對北霄的警惕，還有自己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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