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楚惜顏歎了口氣：“你還是叫我名字吧，聽起來比較舒服。”
    她從蕭北景的身側走過去，坦然地在座位上坐下。
    蕭北景站在門口，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隨著她的動作移動。直到楚惜顏坐下，他的視線都沒有離開。
    楚惜顏反客為主，疑惑地看著他：“你不過來坐嗎？”
    蕭北景冷淡地瞥了她一眼，走過去在她旁邊坐下。
    一時又是相顧無言，楚惜顏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兩人向來都是由蕭北景先挑起的話題，她從來沒見過蕭北景如此沉默的樣子。
    楚惜顏用手撐著側臉，看著蕭北景沉靜的側顏。沒了慣有的淡笑，本來就精致的麵容因為難得的平靜表情看起來更加俊美無儔。楚惜顏的心突然靜了下來，她從被老人邀請進門起，便有些心緒不寧，甚至說是慌亂。她已經很少有這種無措的情緒了，回憶起來，最後一次有這樣的情緒還是在她剛剛接手天機閣的時候。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走到東城來的，若真的是隨心走的，那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了。此時楚惜顏的心境卻突然靜了，她剛剛太慌了，這不是她的作風。況且，北星乾教她的時候便說過，凡事隨心而走，才不會後悔。
    楚惜顏從來把北星乾說得這條原則貫徹得很徹底。現在遇到攪亂她心池的事情，自然也可以按照這條原則來做。
    一聲輕笑響起，蕭北景挑眉看過去，身側女子正托腮看著他，笑意盎然：“你不笑的時候要比假笑的時候好看多了。”
    巧了，她是反的，蕭北景看著楚惜顏唇角的笑意想著，她笑的時候可要比不笑的時候美得多，尤其是比沉著臉質疑地望著他的時候。本來沉鬱的心情突然好了一點，蕭北景的眼神反而更陰沉了。
    楚惜顏見他看過來，微微鬆了一口氣，笑道：“我要回南唐了。”此次之後，可能真的不會再相見了。
    蕭北景終於說了話，薄唇輕啟，又是刻薄的話語：“回去受氣玩？”
    他嘲諷地看著楚惜顏：“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名聲都被傳成什麽樣了？”
    就是知道才要回去啊，楚惜顏斜了他一眼：“你好好說話。”她隻是順口說了一句，沒想到蕭北景真的收了嘲諷的笑意，眉宇微擰，看起來竟像是擔憂之意。
    蕭北景沒有再說嘲諷之語：“南唐那邊的消息你不會不知道，退婚現在是定局了，你回去無非被奚落一頓。”他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南唐那邊傳的很難聽。”
    他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一下傳言，最終沒有開口。
    楚惜顏還真不知道南唐那邊有什麽傳言，想來不會好聽，隻是看蕭北景的神色似乎不僅僅是不好聽。
    “都傳了些什麽？”楚惜顏問道。
    蕭北景微微詫異，道：“你不知道？”
    楚惜顏搖搖頭，老實道：“想來不會好聽，我就沒聽。”
    蕭北景冷笑：“何止不好聽，都傳你是不知廉恥，婚約在身又與其他男子勾勾搭搭，蕭北景才會退婚的。不然兩國盟約怎麽會突然換了人？”
    “……”楚惜顏一時無語，“我……和誰勾勾搭搭了？”
    “公冶源。”
    楚惜顏扶額：“怎麽也扯不到他身上去吧？”
    蕭北景語氣涼涼：“不僅扯到了他身上，‘你’還被人家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之後消沉不已，醉生夢死。”
    公冶源高風亮節，她水性楊花？
    “……”楚惜顏感歎道，“真是一出好戲。”
    楚惜顏不甚在意地接著說道：“不過隻是因為退婚還傳不成這樣吧？”
    “當然。”蕭北景眼中寒芒閃過，“你就算真和公冶源勾勾搭搭，宮闈秘事也傳不到平民的耳朵裏。”背後肯定有人刻意傳謠言，不過說到底也是因宮離夜退婚而起的，蕭北景在心底給宮離夜記了一筆。
    楚惜顏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你停，我不可能和公冶源……扯到一起。”她想了想覺得勾勾搭搭不太好聽，換了一種說法。
    蕭北景掃了她一眼，沉聲笑了：“當然不會，你又不眼盲。”他還沒勾搭上，怎麽能讓公冶源勾搭上？
    楚惜顏：“……”她好像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
    “我大概知道是誰做的了。”楚惜顏望著南唐的方向說道。她在南唐一向低調，能不出頭就不出頭，會在這種時候落井下石的應該隻會有一個人。
    蕭北景問道：“你要怎麽做？”
    楚惜顏微眯著墨眸，姿態有些慵懶：“能怎麽做，我又不在乎這個，隨他們傳去吧。”
    蕭北景皺著眉，冷聲道：“被人欺負到了頭上也不反擊？”
    “算不上吧。”楚惜顏回道，“名聲毀不毀的對我來說無關痛癢，我實在懶得摻和後宮裏的那些事兒。”隻是等她回去，若再鬧到她頭上，就要用些手段震懾一下人了。
    蕭北景看著她：“你不喜歡雲清公主這個身份？”
    “確實不太喜歡。”楚惜顏道，“頂著個公主身份做什麽都不太方便。”
    蕭北景嗤笑了一聲：“你可做什麽都沒耽誤。”
    楚惜顏盯著他：“不是說好好說話嗎？”
    蕭北景嘴角抿平，神色不悅。楚惜顏以為他要反駁些什麽，沒想到他沉默了一會兒，薄唇吐出來了一個字：“好。”
    楚惜顏眨眨眼，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蕭北景怎麽變得這麽好說話了？
    蕭北景又接著說道：“你不要故意惹我生氣，我當然會好好說話。”
    ”我什麽時候故意惹過你？”楚惜顏挑眉，她說話的態度從來都很溫和的好嘛？
    蕭北景皺著眉認真強調道：“不許再幫宮離夜說話。”
    他說得鄭重其事，楚惜顏心底失笑，鬼使神差地竟然答應道：“好。”說完了她才意識到她什麽時候幫宮離夜說過話，她從來都是就事論事而已。
    蕭北景滿意地點頭：“你答應了，不許忘。”
    楚惜顏笑不起來，她認真地盯了一陣蕭北景的臉，突然伸手試圖摸一把他的臉。
    “你幹什麽？”蕭北景反應極快地抓住了她的手，楚惜顏還是摸到了他的臉龐。一觸即分，是溫熱、真實的皮膚。
    楚惜顏若無其事地抽回了手：“不幹什麽。”她隻是懷疑眼前的蕭北景是別人假扮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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