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顏離開朝寧後，一直沒有好好休息。書墨向來細心怎麽會發現不了，說過幾句話後，書墨便道：“殿下好好歇息，我去看看司琴那邊。”
    楚惜顏點點頭：“去吧。”
    書墨走後，楚惜顏卻沒有立即入睡。她順勢躺在榻上，睜著眼睛直直地望著華美的帳幔，不知在想些什麽。過了一會兒，她輕聲叫了一聲：“初一。”
    初一應聲而現，她已經換下了公主的宮裝，穿著暗衛的黑衣，低頭等候著楚惜顏的問話。
    “母後她怎麽說？”
    “皇後娘娘要殿下留在晉和殿，這段時間就不要出去了。”
    “留到什麽時候？”
    “留到……太子殿下大婚。”
    楚惜顏眼也不眨地看著頭上的帳幔，看得眼睛發酸，合上了眼睛：“她沒問謠言是怎麽傳出來的嗎？”
    “沒有。”初一深埋著頭，不敢抬頭，唯恐楚惜顏發現自己的不自然。她聽到躺在美人榻上的閣主輕笑了一聲，極輕的聲音響起來：“她不是這麽說的吧。不用這麽委婉，原話告訴我就好。”
    到底還是被發現了，初一咬了咬唇，最終還是一五一十地將陳皇後的話轉述給楚惜顏：“皇後娘娘有些惱怒殿下傳出了這樣的謠言，損了皇室的名聲。皇後娘娘不知道從哪裏聽來了殿下與公冶源見過麵的事情……”她有些說不下去了，陳皇後根本連問都沒問過她，就定了殿下的罪名。
    楚惜顏適時地接了一句：“無風不起浪？”
    “……是。”初一的聲音有些沙啞，“皇後娘娘下了令，要殿下禁足到太子殿下大婚的時候。”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自己待一會兒。”楚惜顏道。
    初一依言退到了角落裏。
    楚惜顏抬手落下了帳幔，簾子的陰影落在她的臉上，遮去了她此時的表情。蕭北景說的沒錯，她真的是回來受氣來了。母後的這種做法她早已習慣了，所以初一一開口她就知道母後絕不是這麽說的。母後會說得很難聽，畢竟她這樣不出挑還被退了婚的女兒已經給她抹夠了黑。
    很多時候楚惜顏都覺得，雲清公主這個身份的存在真的沒有什麽意義。
    因為帳幔的緣故，周圍暗了下來，楚惜顏也真的有些疲憊。她胡思亂想了一會兒，便沉沉地睡去了。
    夢裏有桃花盛放，落英遍地，像極了三月份的天茫山。
    之後的一個月，雲清公主都老老實實地待在了晉和殿，一步未出。
    按理說，謠言就應該這樣平息下去，但是並沒有。楚惜笙照例圍著公冶源轉，為此頻繁地參加貴女聚會，做出喜愛的熱鬧的模樣。甚至借著身份三番五次地出入太子府。
    以楚惜北的性情，隻要楚惜笙知道進退，他便不會管她。或者說他更樂意看著楚惜笙纏著公冶源，而不是纏著他。
    公主紆尊降貴地參加聚會，南唐的貴女們自然不會折了她的麵子，頗為捧場。有人試探地提起關於楚惜顏的謠言，觀察楚惜笙的態度。楚惜笙當然不會說楚惜顏的好話，提起這件事的時候，語氣鄙薄：“雲清她好像很喜歡公冶公子，可惜公冶公子不喜歡她。”那語氣就差說公冶源喜歡的是她了。本來那些人還顧及楚惜顏的公主身份不敢多言，看到楚惜笙如此態度，知道她與楚惜顏不和，便都明裏暗裏在楚惜笙麵前說些楚惜顏的壞話。而楚惜笙也時不時地提起這件事，過了一個月，楚惜顏勾引公冶源不成的說法還在被津津樂道。
    司琴跟楚惜顏說起楚惜笙所為的時候，氣得咬牙切齒。楚惜顏反而笑了，她道：“她還親自下場去說這種事情，生怕被人抓不到把柄嗎？”
    司琴有些怨念地看著楚惜顏，楚惜笙敢如此做，還是因為楚惜顏不出去交際，而且都過去一個月了，她也沒什麽動作。楚惜笙覺得這是個軟柿子，當然要加把勁兒來捏。
    “還不是因為殿下……”司琴嘟囔道。
    “謠言而已，隨她傳吧。”楚惜顏揮揮手。她回來之前，沒有打算如此放縱楚惜笙構陷於她。隻是回來之後又覺得沒什麽意義，就算做些什麽洗清自己的名聲又有什麽意義？在南唐這座皇宮裏，沒人會真正在意雲清公主的名聲如何。
    司琴還想說些什麽，卻被書墨用眼神製止了。她習慣在這種事情上聽從書墨，因為以往的事例證明，聽書墨的話總不會錯。
    司琴懷著滿腹的怨念退到了書墨的身邊。書墨表情沉靜，若是仔細看的話，便會發現，她眉宇間帶著隱約的凝重。她其實有幾分失落，最開始楚惜顏回來說要肅清晉和殿的時候，她還欣喜與殿下的改變。誰知殿下吩咐肅清晉和殿之後，就再也沒有其他的吩咐了，居然真的按照陳皇後的命令在晉和殿禁足。
    這種事要慢慢來的，書墨隻能這麽安慰自己。
    書墨和司琴的心情，楚惜顏不是不知道，她隻是真的提不起興致去處理這件事。不知道為什麽，楚惜笙做得如此明顯，楚惜顏隻要順手動作便可以將言行有失的帽子扣在她頭上，順便接著“風信匣”的勢力扭轉謠言的方向。但是她什麽都不想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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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其實從未正常過。如果按照一般人的想法，既然有辦法，一定會收拾一下楚惜笙，不讓她敢如此囂張。天機閣的勢力在手，還可以高調地嘲諷一番南唐帝和陳皇後，還有楚惜北。告訴他們，你們毫不在意、甚至瞧不起的女兒和妹妹其實也很厲害。
    但是楚惜顏從未想過，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在她看來，借持外物得來的喜愛和看重沒有任何意義。你不喜歡我，我就要證明自己有多好有多厲害的這種想法，楚惜顏已經很多年沒有過了。
    如果你喜歡我，那就喜歡我好了。就算我變成其他的樣子，就算我不再能像以前一樣為你帶來什麽的時候，我的容貌、我的能力都改變的時候，你也會喜歡我。這樣的喜愛才是真正的喜愛。
    楚惜顏一直保持著這種看法，從對陳皇後失望之後。
    用過晚膳之後，天色很快暗了下來。楚惜顏的寢宮之內從來不留人，書墨和司琴都會被她趕去睡覺，房間內便隻有天機閣的暗衛在。
    楚惜顏點燃了一盞燈，燈火下精心繪製的地圖被徐徐展開。楚惜顏仔細在上麵添了幾筆，她從吳越回來的時候，仔細觀察了一些地方的地勢，地圖上有些地方需要做些修改。
    她正凝神看著地圖，窗戶被猛然打開，同時伴隨著初七的一聲輕喝：“誰在外麵？”
    楚惜顏抬頭，看見蕭北景站在窗戶外麵，表情有些無奈，抬手擋下了初七的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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