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杯酒斟滿，楚惜顏又一飲而盡。她皺了皺眉，今天的酒好像和平常不一樣。她看了一眼蕭北景：“這個酒……”
    蕭北景了然，解釋道：“越是陳年的金桂露越醉人。”他有些得意地道：“我敢保證，這世上不會再有比它珍藏年數更多的金桂露了。”
    為了這壺酒，他可能很久不能去子年那裏拿酒了，蕭北景暗暗可惜。
    怪不得才幾杯酒，她就感覺到了醉意，楚惜顏晃著酒杯裏琥珀色的酒液。
    “你從哪兒得來的？”楚惜顏托著下巴，歪著頭，被酒意染紅的臉頰帶著少女的嬌憨。
    也許是陳年的金桂露太醉人，也許是眼前的少女神情太純真，蕭北景也覺得自己和平常的行為不太一樣。他勾起唇角，有些神秘的回答道：“搶來的。”
    “哦？”楚惜顏清亮的眼睛此時盈滿淺笑，“你去西陵搶來的？”
    “是啊。”蕭北景答道，“本來想偷偷拿的，結果被發現了，隻能拿著酒跑路了。”他眼底異常的柔和，映著楚惜顏微醺的麵容：“他一直把我追出了西陵都城，不過還是讓我跑了。”
    他語氣裏隱藏著得意和炫耀，仿佛搶來了這一壺酒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楚惜顏今天才發現他居然會有這樣的一麵，十分幼稚，還有些……可愛。酒意上來，楚惜顏突然很想多說幾句話。她撐著頭，柔順的發絲垂在她的臉側，有些淩亂。
    “我在朝寧見你最後一麵的時候，你就變了很多。”楚惜顏看著他問道，“為什麽？”
    因為他找到了正確的相處方式，對你還是溫水煮青蛙有用，蕭北景心中暗道。但是這種話肯定不能和楚惜顏說的。他把酒杯放下，目光落在楚惜顏的臉上，看見她的發絲淩亂地貼在臉側，心中一動，伸手幫她將頭發攏在耳後。
    楚惜顏盯著他的手，直到手落在他的臉側，她都沒有動。
    蕭北景的手停在耳際也沒有動，他微微低頭，與楚惜顏清淺的眼睛對上。
    空氣仿佛一時間凝滯，楚惜顏看著他深邃的眼睛，思緒微微分散。這酒真的太醉人了，她想。
    而蕭北景此時卻在想，這算不算酒不醉人人自醉？他的手指微微顫了顫，想順勢滑下，撫摸一下她白嫩的臉頰。但是看著楚惜顏仰頭望著他的眼神，一時間竟然不敢動。
    我竟然會有不敢動的時候，蕭北景暗笑自己。但是那隻手最終還是沒有順勢落下去，緩緩收了回來。
    楚惜顏醉意朦朧地看著蕭北景的動作，她還以為他會摸上來呢。
    “為什麽……”蕭北景終於開口說道，“你明明知道的。”他抿平了唇角，眼底的笑意消散了些，但是柔和卻沒有退去：“你就是不信罷了。”
    俊美不似凡人的臉孔上帶著淡淡的委屈，如果他這個樣子在南唐都城的主街走一圈，恐怕會有無數少女為他著迷傾心。
    楚惜顏停留在他的身上眼神卻沒有任何的改變，隻是有股熱意從她握杯的掌心傳過來，她不由自主地摩挲一下酒杯。為了掩飾這個動作，她又仰頭喝了一杯酒。
    灼熱的酒液從她喉嚨間滾下，楚惜顏有些模糊地想到，誰說的，她都快信了。
    她又迷迷糊糊地想，這下好了，這時候真有人搜宮，淫亂宮闈的罪名可算是名副其實了。嗯……這麽說自己好像不太好。她還沒醉倒意識模糊的地步，她不過是隱隱意識到這時候不如當自己是醉了比較好。
    “蕭北景。”楚惜顏叫了蕭北景一聲，酒杯伴隨著這一聲落在桌子上。她仿佛真的醉了，盯著蕭北景的眼睛發亮。
    “嗯。”蕭北景剛剛從她沒有絲毫動搖的失望中走出來，下意識地答應了一聲，然後為楚惜顏明亮的眼神停住了即將出口的話。他有些不太確定，她這個眼神的意味。平常引以為傲的洞察力早已不複存在，醉意夾帶著激蕩的情緒甚至讓他失去了平時的冷靜。
    她也許隻是醉了，蕭北景告訴自己，就像他一樣，他得冷靜下來，不能做出出格的事情。稍微的放縱就可能將眼前這個好不容易在他麵前放下戒備的人重新警惕起來。
    楚惜顏這時候卻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我剛剛回南唐的時候就在想，我也許會後悔的。”然後她嘟囔著抱怨道：“你為什麽要來這一趟。”想讓她後悔嗎？
    一句話就讓蕭北景勉強鎮定下來的情緒潰不成軍。這樣激烈的情緒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的，但是他完全掙脫不開。蕭北景動了動唇，想問她，你為什麽會後悔，是不是他想的那個理由？
    結果剛剛看起來還很精神的人在說完話之後就支撐不住醉意，倒在了桌子上。
    蕭北景：“……”他無奈地笑了笑，一時間激動的情緒落了空，反而清醒了些。他重新鎮定了下來，看著楚惜顏沉睡的麵容，她的表情很恬靜，漆黑濃密的睫毛有些濡濕發亮。
    蕭北景看了一會兒，歎了口氣，抬手理了理楚惜顏的頭發，低聲道：“我不會讓你以後再後悔的。”
    一個人悄聲無息地走過來，站在楚惜顏身後，深沉的眼眸木然地盯著蕭北景。
    是初七。
    蕭北景之前的柔情全都收了起來，他收回了手，淡淡道：“不必緊張，我不會對你的主上做什麽的。”
    初七沒有絲毫的反應，仿佛沒聽到他的話一樣，靜靜盯著蕭北景。
    蕭北景皺了皺眉，這個人什麽意思？
    初七等了一會兒，見蕭北景沒有動，心中微微不耐，抬手掌風一動，將並沒有關嚴的窗戶吹開，送客的意思十分明顯。
    這時候已經是深夜，他確實應該走了。蕭北景雖然覺得這個所謂的暗衛行為十分怪異，但是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對楚惜顏手下的人起探究的心思，索性就按初七的意思離開了。”
    初七目送蕭北景從窗戶離去，走過去又重新關好了窗戶。
    之後卻絲毫沒有叫醒楚惜顏或者將楚惜顏送到床上的意思，又重新退回了陰暗處，隱匿了身形。
    發生這一切的時候楚惜顏趴在桌子上沉睡，毫無所覺。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趴在桌子上的楚惜顏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神清明，毫無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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