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將不善言辭，有意替楚惜北說幾句話，又找不到理由來反駁，憋紅了臉。
    蕭北景含著笑意的眼掃過他，拉著楚惜顏徑直走進了南唐的營地。
    巡邏的士兵驟然一肅，緊盯著他們，壓抑又好奇。
    蕭北景毫不在意，輕笑著走過去，仿佛看不見他們手中的寒光凜凜。
    之前的偏將又跟上來帶路，偷眼看了幾次楚惜顏。他不認識楚惜顏，但也能猜到她就是雲清公主，有些好奇地多看了幾眼。
    楚惜顏的注意力卻全放在四周的營帳和士兵身上，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未到中軍帳，卻見衛然迎麵走了過來。
    衛然走過來，看見楚惜顏有些詫異，他停下來，猶豫了一下，最終拱手道：“見過公主殿下。”
    他說公主殿下，而不是北梁太子妃。
    然後他才對蕭北景道：“太子可是要去找我們殿下？”
    蕭北景道：“正是。”
    衛然手一抬，道：“由我領太子和公主殿下過去吧。”他示意一旁的偏將退下。
    蕭北景從善如流：“那就麻煩衛將軍了。”
    “太子請。”
    衛然在前引路，楚惜顏突然道：“衛將軍剛剛是要出營？”
    衛然動作一頓，隨即恢複自然，回道：“是想領人出去巡邏。”
    楚惜顏道：“衛將軍親自帶人去……巡邏？”
    這理由聽起來怎麽也不合理，南唐軍這麽多人，怎麽也不能讓他親自去巡邏吧？
    衛然卻咬定了這個理由：“當然。”
    楚惜顏輕輕哦了一聲，直到見到楚惜北都沒再說話。
    楚惜北沒想到蕭北景居然是帶著楚惜顏來的，他素來波瀾不驚的眼中掠過一絲詫異，不過一刹那就遮掩了起來，平靜地對蕭北景道：“太子殿下登門拜訪，有何貴幹？”
    蕭北景說話的時候十分坦然：“帶惜顏回門。”指望他正常的開門見山，實在有些困難。
    旁邊的衛然仿佛被嗆到了一般，古怪地看著蕭北景。這理由聽起來正常無比，但放在軍營裏實在古怪至極。
    楚惜顏無奈地笑了笑，對楚惜北道：“夫君怕我想念皇兄，故而帶我前來拜訪皇兄。”
    與衛然不同，蕭北景就算說出比剛剛更可笑十本的理由，楚惜北都不會變一下臉色，他此時目光在落在楚惜顏身上，漠然中帶了絲探究，他早就覺得他這個妹妹身上有些秘密。
    不過楚惜顏一直久居深宮，甚至很少出宮，比起常常攪風攪雨的楚惜笙，她簡直透明得宛如不存在。
    事情太多，楚惜北不可能將心思放在僅僅是有些可疑的妹妹身上。再者，楚惜顏所做的也不過是抗拒了陳皇後的命令，插手了陳妃和張貴妃的爭鬥。不管怎麽看，楚惜顏身上的秘密也算不上什麽大事，至多是身處皇宮的公主無傷大雅的小聰慧罷了。
    楚惜北怎麽也想不到，這些“無傷大雅的小聰慧”，背後有何等龐大的情報網。
    此刻看起來，她在北梁待得不錯。
    聰明的人在哪裏都會活得不錯。
    楚惜北對她微微頷首：“看你與太子感情甚好，本宮就放心了。”
    楚惜顏勾起抹笑，道：“主要是想謝謝太子皇兄，犧牲了自己的太子妃為雲清換了這門好親事。”
    這根本就是往楚惜北心口上插刀子，然後拔出來，在撒上一把鹽。
    楚惜顏為什麽會嫁給蕭北景？因為南唐與北梁結了盟。為什麽南唐和北梁會結盟？因為楚惜北的未婚妻，夏婉瑜悔婚了。
    無論南唐如何對外宣稱都好，實際上就是夏婉瑜不願意嫁給楚惜北，才堅持悔婚。
    楚惜北的麵容驟然寒封，他鮮少如此情緒外露，他冷冷地看著楚惜顏，道：“皇妹嫁去南唐不久，膽子倒大了不少。”
    楚惜顏回答得頗為認真：“可能是因為有人撐腰了吧。”
    蕭北景在一旁笑得燦爛，此時要不是在南唐的中軍帳，他立刻就想要親吻一下身側之人的紅唇。
    他領楚惜顏來的時候，根本沒想到楚惜顏會這麽狠地捅楚惜北刀子，說出這樣的話。
    比起她拿話刺楚惜北，她後麵的話更讓他高興。
    撐腰而已，撐一輩子都是可以的，她想幹什麽都行。想著這些，蕭北景笑得更燦爛了。
    衛然此時呆滯地看著坦然自若的楚惜顏，心裏想得卻是，原來她臨走時說的“替我謝謝太子皇兄”，原來竟是這個意思嗎……
    還好他沒真的替她帶話，不然……衛然完全不敢想象他如實帶話的後果。
    他剛剛慶幸自己逃過一劫就聽楚惜顏道：“我之前就拜托衛將軍替我謝謝皇兄，怎麽衛將軍沒幫我把話帶到嗎？”
    衛然不敢去看楚惜北此時的臉色，絕望地看著楚惜顏，用眼神控訴她。他究竟做錯了什麽，她非要把他也拉進去？
    可惜楚惜顏根本體會不到他此刻的心情。
    楚惜北臉上的寒意退去，但仍然麵無表情，他深沉地看了一眼蕭北景：“希望皇妹能一直有人撐腰才好。”
    楚惜顏開始考慮要不要梨花帶雨地躲在蕭北景身後哭訴一番，肯定能讓楚惜北的臉色更精彩。
    不過實在過於羞恥了，想想就算了。
    反正能把楚惜北氣成這樣，楚惜顏已經很心滿意足了。
    蕭北景笑眯眯地與楚惜北對視，毫不示弱：“本宮當然願意一直給惜顏撐腰，畢竟……”
    他意味深長地道：“是我好不容易得來的妻子呢。”
    多不容易？他不過是派傅延年到太子府做了一次說客，楚惜北根本沒怎麽為難他。
    楚惜北開始還有些不解，沒過多久反應過來：這個好不容易可不見得是他求娶楚惜顏時有多不容易，而是讓南唐與吳越盟約破裂有多不容易。
    換言之，蕭北景極有可能插手了他和夏婉瑜的婚事。
    夏婉瑜在吳越時尚且沒有多抵觸嫁給他，到了南唐之後，卻突然情緒大變，十分抗拒這樁婚事。
    甚至對他以死相逼，讓他不得不讓步。
    在眾人察覺不到的地方，楚惜北的手驟然握緊，看著蕭北景的目光已經帶上了殺意。
    衛然正悄悄注意著他，見他帶著殺意看著蕭北景，頓時一驚，心想不會楚惜北想不顧盟約先殺了蕭北景吧。還沒打西陵呢，南唐和北梁就先起內訌？
    燕軒更是一驚，他們現在可還在南唐軍營呢，楚惜北想做點什麽還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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