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顏抬起頭，臉色有些白，她抿了抿唇，問道：“你為什麽要幫我，僅僅是因為心中不平嗎？”
    “我要是說隻是覺得你我同病相憐，你也不會相信吧？”夏婉瑜反問道，“我當然也有我的目的，互利互惠，你應該更習慣這樣的交易吧？”
    楚惜顏點點頭，道：“好，我可以按照你說的去做。但是今日過後，我們的這場談話就忘了吧。”
    夏婉瑜道：“好，我喜歡和聰明人說話。”若楚惜顏不這樣說，她還會有幾分懷疑，楚惜顏如此謹慎，代表是把她的話聽進去了。
    夏婉瑜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心情愉悅地離開了。
    楚惜顏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凝神沉思，剛剛臉上的淒楚早已消失不見。
    燕軒從暗處出來，俯身道：“主上他不會像她說得那樣的。”雖說夏婉瑜的那一番話楚惜顏肯定不會相信，但難免會在心裏留下嫌隙。燕軒覺得還是出來替自家主上說幾句話為好。
    楚惜顏醒過神來，不甚在意地擺擺手：“我當然知道，我隻會好奇夏婉瑜到底想幹什麽。”
    “我感覺她不會甘心留在吳越的。”
    燕軒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她已經是肅王妃了，不甘心留在吳越還能去哪兒？”
    楚惜顏道：“她豈可以常理論斷，她做的這些事情哪一件是在世人預料之內的？”
    燕軒仔細想了想，還真不能以常理論斷夏婉瑜。
    “她是真的不甘心，宮離夜對她再好也沒用。”楚惜顏歎息了一聲，“我之前以為她想要自由的生活，現在才知道，她想要的是無上的權勢。這種權勢，宮離夜給不了她。”
    “既然如此，”燕軒有些疑惑，“她為什麽不嫁給楚惜北？”
    宮離夜隻是個皇子，需要受製於南唐帝，但是楚惜北從不受任何人掣肘。
    楚惜顏收回了遠眺的目光，淡淡道：“嫁給楚惜北她也得不到想要的東西，宮離夜會對她言聽計從，楚惜北會嗎？”
    楚惜北當然不會，他連南唐帝的話都不聽。
    楚惜顏不想再繼續談論夏婉瑜，側頭問燕軒：“你猜，她剛剛想讓我做什麽？”
    燕軒猜測道：“她想要您對付主上？”他臉一白，失聲道：“她不會想讓您給主上下毒吧？”
    楚惜顏：“……”
    她無奈道：“下什麽毒……毒死了蕭北景她現在也得不到好處，要殺蕭北景也是以後的事。她是想讓我把北梁的布防找出來給她，我怎麽知道北梁的布防?”
    燕軒道：“北梁的布防是初逸辰將軍一手布置的，主上手中也沒有布防圖。”隻是蕭北景早就將布防圖記在了心中。
    楚惜顏卻道：“我一直覺得布防圖這種東西還是沒有的好，不然總有人惦記，總想盜出去，記載腦子裏不是更好？誰也偷不去。”
    燕軒反問道：“萬一忘了呢？”
    楚惜顏眨眨眼：“這也能忘？我記東西就沒忘過。”
    燕軒：“……”不是誰都有您那麽好的記性的！
    “還是算了。”楚惜顏自己否定了自己剛剛的看法，“要是布防圖偷不走直接劫人就糟了，還不如布防圖被偷走。”
    人比死物還不靠譜。
    燕軒小心地問道：“那作為交換，夏婉瑜說會為您做什麽了嗎？”
    “能做什麽，無非是保南唐不敗，保我地位一世無憂……當然這都是以後的事情了，照她的意思，我要為她做更多的事情，才能保證自己的地位。”楚惜顏流露出疑惑的神色，“她大概是覺得我傻吧？就算我真的是不得已嫁來北梁的，一無所知的公主也不會跟她做這種交易。南唐和北梁都不能給我依靠，我憑什麽相信她能給我依靠？”
    燕軒心道，那是您不了解真正身若浮萍的女人怎麽想，她們不會像您這麽理智的。
    隻是他更在乎另一件事，他肅然道：“您剛剛的意思是，她早晚會對蕭北景下手？”
    “你要明白一件事，燕軒。”楚惜顏一隻手托著頭，一隻手輕輕叩了叩桌麵，“現在的盟約僅僅是因為此時結盟是最有利的，總有一日，所有人都會彼此為敵。”
    “他們都想要天下，早晚都會在戰場上相遇的。”
    她語氣平靜，神色無波，還有一絲漠然藏在其中。
    燕軒怔住了，她此時好像是在高高在上地俯視人間，世間的悲歡喜怒都與她無關。
    隻是那一瞬，楚惜顏又恢複往常的淡然，雖說有些漫不經心，但唇角總掛在若有若無的淺笑，讓人生出莫名的親近之感。
    許是他剛剛看錯了，燕軒安慰自己。那絲冷漠應該是他的錯覺，清悅姑娘從來都很平易近人。
    從來很平易近人的楚惜顏重新拿起桌上的書卷，看了眼燕軒，笑道：“你還想幫他說什麽好話嗎？”
    這個他，當然是指蕭北景。
    燕軒輕咳了一聲，強行解釋道：“夏婉瑜剛剛所言大多不實，屬下隻是怕您受她蒙騙。”主要是蕭北景這幾日做事遮遮掩掩，燕軒心裏也沒底，生怕楚惜顏對蕭北景心生不愉。
    雖說楚惜顏要是知道蕭北景去幹什麽，恐怕就不止是心生不愉那麽簡單了。
    楚惜顏道：“你說再多也沒用，得他回來親自說，我不喜歡不告而別。”
    她側眸對燕軒道：“懂我意思？”
    燕軒點頭：“屬下明白。”
    總之，等蕭北景回來就如實稟報。
    見楚惜顏將書卷翻開，燕軒識趣地退了下去。
    楚惜顏的目光落在手中的書卷上，看似看得入神，好半晌，才慢悠悠地翻了一頁。
    又過了兩日，連宮離夜都率軍離開了秦水關，蕭北景還沒回來。
    此時春意正濃，太守府的樹全抽了綠條，院子裏的花也開了一片。
    前任秦水太守是個會享受的人，太守府中的景致實在不錯。
    楚惜顏站在花叢前，看著眼前的嫩黃的花瓣，感歎道：“說起來，現在秦水關是吳越的地方，我們現在算是寄人籬下吧？”
    燕軒站在她身後，不敢也不知道怎麽接話，心裏默念主上您快回來吧。
    楚惜顏轉過身，往屋子裏走：“他要是再不回來，我可就走了。”
    燕軒趕緊追上去：“初將軍就在城外，您若是覺得無聊，可以去營地看看。”
    楚惜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營地有什麽好看的？”她避嫌還來不及。
    燕軒一時語塞：“……”還真沒什麽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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