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她很好奇夏婉瑜經曆了什麽，才會對男人如此不信任。楚惜顏看的清楚，她眼中的恨意是沉澱已久的痛苦與怨懟。
    楚惜顏回想了一遍，鳳星的所有事情都會報給她聽，無論是宮離夜還是楚惜北，都會夏婉瑜情根深種。
    楚惜北被她耍了一通，還覺得她是敢愛敢恨的剛烈女子。宮離夜更不必說了，恨不得把天下最後的東西都捧在她麵前，更遑論利用了。
    她是被人傷得如此之深？楚惜顏暗地裏思索，不會是因為她母親吧？
    夏婉瑜的母親本來是江湖人，為了夏承誌舍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嫁進了家規森嚴的夏家。結果那時候夏承誌後院裏已經有了好幾個侍妾，生了好幾個兒女了，很多往事沒辦法追查，但夏婉瑜的母親確實實在嫁給夏承誌之後，沒過幾年就病死了。
    一個會武的江湖女子，而且武功不錯，想來身體也不會差，在夏家錦衣玉食的養著，怎麽會說病死就病死？
    而之後夏婉瑜在夏家的生活也不算好，夏承誌對她不聞不問，甚至還在她母親去世沒多久的時候就重新扶立了正妻。
    楚惜顏猜測著夏婉瑜之所以有如此深的恨意的原因，除了她的母親，還想了許多，比如她之前癡戀過某人，結果求而不得還被利用，比如她曾經被人蒙騙，慘遭背叛。
    夏婉瑜在夏家的生活幹淨得像一張白紙，根本沒遇過什麽外人。但這隻是指她落水之前，從落水昏迷中醒過來的人根本不是真正的夏婉瑜。
    鳳星臨世之前所經曆的一切，連楚惜顏沒辦法知道。天機閣隻負責星相的推算，他們再如何厲害，也無法推算一個人曾經的命運如何。
    她在心中猜測著這些東西，夏婉瑜卻還在接著引誘她：“你難道要等到那個時候嗎？等南唐被北梁覆滅，你不過是個亡國的公主了，身後毫無勢力，如何在北梁生存？北梁怎麽會放心讓你當北梁的皇後？”
    “退一萬步講，就算蕭北景真的愛你，若是朝臣極力反對，他又怎麽會讓你當皇後？隻要北梁遺民在，你就一日當不了北梁的皇後。”
    夏婉瑜紅唇勾起，譏諷一笑，不緊不慢地問道：“為了美人棄江山的帝王是有，可從古至今，有幾人？蕭北景做得到？你覺得將江山與你，他會選誰？”
    她一直在反問楚惜顏，逼楚惜顏承認蕭北景會為了江山舍棄她，讓她自己說服自己。
    而楚惜顏隻有一句話想說：你怎麽知道一定是北梁滅了南唐，看不起我們天機閣？
    而且聽夏婉瑜的話，在她心中，吳越似乎根本沒有一爭之力。
    另外，蕭北景那個人爭天下真的隻是為了樂趣而已。不過這話說出來，大概也沒人會信。
    至於皇後這個問題，作為能一統天下的曠世君主，別說是亡國公主，為帝者就算想立亡國皇子為後，朝臣們也沒有說話的份兒。
    況且在蕭北景麵前，大概根本沒有江山和她這種選擇。
    楚惜顏抬起頭，露出微紅的眼圈，她看著眼前清冷如畫的女子，淒楚道：“我又能怎麽樣呢？我不過是個弱女子罷了……父兄要我出嫁我便隻能出嫁，本以為他便是我的良人了……”
    隻是個弱女子的楚惜顏泫然欲泣。
    躲在暗處的燕軒心中咆哮：您也算是弱女子？他看過楚惜顏練劍的，那一劍下去他可能會死。
    同樣藏著暗處默默看著這一切的初七在心裏畫等式，楚惜顏等於弱女子？
    好像哪裏不太對啊……
    不知真相的夏婉瑜輕輕彎了彎唇角，打破了臉上冰冷的麵具。
    她道：“如果你真的想擺脫這種命運，我可以幫你。”
    楚惜顏六神無主地望著她，用細長的手指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茫然道：“你……幫我？”
    夏婉瑜道：“我當初也是要嫁給你皇兄的……”她似乎想起了什麽，咬牙道：“他不過是給吳越的皇帝去了封信，宮離夜就將我送到了南唐。他之前也說愛我至極，最後也抵不過權勢。所幸南唐與吳越的盟約破裂，我才得以回到吳越，又不得不嫁給宮離夜。”
    她眼中似有怒火灼燒，一字一語地道：“憑什麽我們的人生要任他們掌控？他們把我們送給誰就送給誰？他們想娶我們，我們就要嫁給他們？”
    “憑什麽？”
    聽起來讓人熱血沸騰，覺得感同身受，恨不能與她相擁而泣，感傷自己的命運……
    等、等等，好像不是這樣的啊？楚惜北的確打算強取豪奪她沒錯，但是宮離夜真的沒做什麽逼迫她的事情。她會被送到吳越，是因為她擺出一副要為國犧牲，不願當紅顏禍水的模樣。但凡她說一句不想去，宮離夜都不會送她去。
    南唐與吳越的盟約破裂，根本的原因就是她不想嫁給楚惜北，楚惜北退讓了，放她回了吳越。
    她會嫁給宮離夜更是她設計好的，她脫光衣服躺在昏迷的宮離夜身邊的時候，楚惜顏在房梁上看著呢……
    甚至於以夏婉瑜的作風，楚惜北和宮離夜會喜歡上她，八成也是她算計好的。
    論顛倒黑白的能力，夏婉瑜稱第二，怕是沒人敢稱第一。
    楚惜顏十分服氣，一時都不知該接什麽話比較好了。其實夏婉瑜有些話說得很對，他們沒有操控她人生的權利。隻是夏婉瑜所經曆得一切，都是她自己算計引導的。
    她沒有資格說這種話。
    夏婉瑜見她沉默不語，接著引誘道：“他們沒有這個權利的，我們為什麽不反抗他們呢？反抗他們，你就能自己掌控自己的人生，不好嗎？”
    楚惜顏沉默了片刻，像是終於下了重要的決定一般，帶著決然和淺淺的迷惑問她：“我要怎麽做呢？”
    獵物終於走近了她布好的陷阱，夏婉瑜唇角的笑意更深：“你聽我的就好……”
    她環視了一周，四下無人，但她依舊不放心。
    她走到楚惜顏身邊，俯下身，紅唇貼近楚惜顏的耳側，輕聲細語地囑咐：“你這樣做……”
    不多時，她站起身來，臉上的笑意褪去，化為清冷之色。“按照我說得去做，你會得到你想要的東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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