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顏看著她：“你知道為什麽嗎？”
    楚惜穎是個藏不住事情的人，她心中有事，表情一眼就能讓人看出來。
    她剛剛的表情明顯是又哀傷又高興，還有幾分感激之色。
    她一定知道些什麽。
    果然，楚惜穎道：“我去找過他，他說我嫁給薛元正很好，是我該過的生活。”
    但他還是幫她說了話。
    楚惜顏心中掠過一絲懷疑，這樣的話不太像是公冶源會說的話。
    那個人實在不是會對人說這樣很好的人。情真意切地訴說著不舍之意，硬生生攪起一池渾水，才像是他的作風。
    楚惜顏沒有想通，隻能作罷。她對楚惜穎道：“楚惜北不會再給你和薛家議親，但是你已經及笄了，你不可能永遠在國寺待著。
    楚惜穎道：“走一步算一步吧，也許到了那個時候，我已經放下了。”
    隻是看她的神色便讓人覺得她放不下。
    楚惜顏隻能道：“以後若是後悔了，你可以再來找我，我說過的話依舊算數。你如果想離開南唐，我可以幫你。”
    楚惜穎道：“謝謝雲清姐姐。”她靦腆地笑了笑：“這幾日好像一直在麻煩雲清姐姐，一直說謝謝這樣的話。”卻沒有什麽幫得上忙的。
    楚惜顏道：“我在南唐沒什麽親人，算起來也隻有你這麽一個妹妹還算牽掛，為你奔走也是應該的。”
    楚惜穎一愣：“父皇和母後……”
    楚惜顏淡淡道：“生身父母，隻是牽掛不起來罷了。”
    楚惜穎道：“但是皇姐還是回來了。”
    楚惜顏笑了笑：“有些事情還是要做的。”
    “世間之事，不是非黑即白的。皇室之中親情淡薄，也屬正常。他不是個好父親，但尚且算個好皇帝。”
    她想了想又道：“父親做得也算不錯。”隻不過這份不錯是給楚惜北的。
    楚惜穎道：“除了宮宴和禦花園，我未曾見過他一次。”
    楚惜顏道：“那看來我見的次數還算多。”至少她小時候，南唐帝還會經常到長秋宮來，她在長秋宮的時候時常能見到他。
    “其實就算是母後她……我也會來看一眼的。”楚惜顏道，“血脈之間的羈絆大抵如此。”
    不過也僅僅如此了。
    楚惜穎道：“皇姐總是這樣，什麽都不在意，什麽都有自己的想法。”
    她的聲音很輕，羨慕之意畢露。公冶源的話在她心中並非一點波瀾也未掀起，她真的很羨慕楚惜顏。
    隻是嫉妒不起來而已。
    楚惜顏道：“我也不是一直這樣的，我還說過誰都不想管這樣的話。”
    “要是放在幾年前，我可能不會回來這一趟。”更遑論進宮給南唐帝侍疾。
    “你看我現在不在乎，是我真的放下了。”楚惜顏玩笑道，“斷紅塵懂嗎？”
    楚惜穎不太懂，但是她跟著笑起來：“如果我後悔了，一定去找雲清姐姐。”
    “我也想成為雲清姐姐這樣的人。”
    楚惜顏卻道：“成為我這樣的人沒什麽好的，你一直這樣就很好。”
    不必曆經磨難，不必鎖死心扉，尚且還有單純愛人的能力。
    如此美好的少女情懷，還是留久一點比較好。
    “像我這樣，很累的。”她明明還未滿雙十，卻時常幻想著回天茫山養老，大抵上是心真的老了。
    楚惜穎卻道：“但是像我這樣什麽也做不到，隻能求助雲清姐姐……”
    楚惜顏輕歎了一口氣，一巴掌拍上她的頭，故作嚴肅道：“有人可以為你善後是好事，你現在就應該跟我撒嬌，甜甜地多喊我幾聲雲清姐姐。”
    她調侃道：“也許我就色令智昏，什麽都答應你了。”
    楚惜穎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心頭湧上一股暖意。
    她其實也隻有雲清姐姐一個真正關心她的人，就連陳妃也是因為雲清姐姐的關係才對她關懷備至。
    “所以你不要想這麽多。”楚惜顏接著道，“你像現在這樣就很好。”
    或許公冶源就吃這一套呢。
    太子府。
    此時已近黃昏，太子府上的客人已經走了個幹淨。後院的涼亭裏，隻有住在太子府的公冶源和楚惜北在裏麵坐著。
    楚惜北問道：“你為什麽要幫薛元正說話？”
    公冶源道：“順水推舟罷了，你不也想順了他的意。”
    楚惜北道：“我可沒有這個意思。”
    公冶源嗤笑了一聲：“你不想會同意？”
    楚惜北沒接他的話，反問道：“是為了雲蓉？”
    公冶源道：“我答應了雲清不去動她，你放心，我不會再打你那幾位妹妹的主意了。”
    楚惜北看了他一眼，不可置否：“哦，是嗎？”
    “說起來，就算和薛家的親事沒有成，雲蓉也該議一門親事了。”楚惜北故意道。
    公冶源的表情紋絲未動：“正好秋闈要到了，你正好可以挑一個，最好是寒門，娶了公主肯定對你感恩戴德，死心塌地。”
    楚惜北有些詫異，他還以為他轉了性呢。
    還是說死鴨子嘴硬？
    公冶源卻懶洋洋地往後一靠，散漫隨意至極：“不用這麽試探我，你就算現在給她定一門親事都可以。我會喜歡什麽上的人，你應該很清楚。”
    楚惜北道：“我開始以為你會喜歡夏婉瑜那樣的女子。”
    美麗，堅韌，獨立。
    公冶源道：“可能氣場不合吧。怎麽，你希望我和你搶女人？”
    因為他清楚夏婉瑜的本性，實在喜歡不起來。
    楚惜北道：“你搶不去，她不是能爭搶的對象。”
    公冶源這次卻頗為讚同：“這倒是。”想將夏婉瑜作為一個尋常的女人爭搶，十成十討不了好。
    公冶源起了惡劣的心思，笑著問楚惜北：“你就看著她成了肅王妃？”
    楚惜北道：“那是她自己想要的。”隻是很快她就會發現宮離夜不會是個好選擇，隻會委屈她。
    公冶源心底想的卻是，等過些時日你就會發現，夏婉瑜的選擇根本不是宮離夜。
    楚惜北極為冷漠地盯著他，道：“挑撥離間用在我身上？”
    公冶源看起來十分誠懇：“我這叫火上澆油。”
    “哼。”楚惜北冷哼了一聲，直接起身出了涼亭。
    他怕再留下去，一掌拍死公冶源就不好了。
    氣走了楚惜北，公冶源卻依舊百無聊賴的模樣，對著涼亭外的風景，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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