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越明亮的眼神立刻黯淡了下去，臉上的失望顯而易見：“什麽啊……”原來是他師父啊，他雖然也很喜歡跟師父切磋，但是差距太大，很多時候都感覺是師父在給他喂招。
    他要跟實力相近的人比試，才能有更大的進步。
    楚惜顏的目光在他略顯稚嫩的麵容上轉了一圈，將他的眼神與表情收入眼底，然後疑惑道：“你認識他？”她頓了頓，又接著道：“他都已經消失很久了。”
    子越根本不知道紀商歌在外麵的身份，於是毫不設防地接道：“我師父就是紀商歌。”
    果然麽，楚惜顏聽到他承認之後毫不驚訝，子越習的武學是“雲生結海”，必然和紀商歌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這門武學可是紀商歌創的，除了他在天機閣留下的秘籍，便隻有他會了。
    隻是紀商歌隻收一個徒弟的誓言，看來也沒有守啊。
    楚惜顏麵上卻顯得頗為詫異，她看著子越感歎道：“怪不得，名師出高徒。”
    子越臉有些紅，雖覺得楚惜顏這話聽起來像是恭維之語，但是十分動聽。他剛剛和楚惜顏比試了一次，認可了楚惜顏的實力，如今覺得不打不相識，與楚惜顏便親近了幾分，隨口問道：“你的師父是誰？”
    楚惜顏搖搖頭，歉意道：“家世不準我在外提他的名諱，師命在前，不得不從，見諒。”倒不是她不肯告訴子越，隻是告訴了子越，夏婉瑜肯定也知道了，於她十分不利。
    子越有些奇怪，不過他一向聽紀商歌的話，也不覺得楚惜顏聽她師父的話有什麽不對。況且，他師父其實也是不認他的。他隻是很好奇楚惜顏的師父，既然楚惜顏這麽厲害，那她的師父肯定更厲害一些。“那你師父肯定比你要厲害了？”
    楚惜顏道：“資質愚鈍，還未到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地步。”
    子越的興致立刻起來了，他湊上去：“我能不能去拜訪令師？我是說等我贏過你的時候。”他對能贏過楚惜顏這件事情倒是十分有信心。
    楚惜顏靜默下來，唇邊的笑意也斂了，語氣淡淡：“家師已經過世了。”
    子越一怔，隨即眼中閃過懊惱之色。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楚惜顏，含著歉意結結巴巴地道：“是我、我失言了。”
    惴惴不安的模樣，倒像是鄰家少年一般。
    楚惜顏搖了搖頭，輕聲道：“無事。”
    子越依舊有些不安，他是傲氣，卻不是任性妄為的人。紀商歌從小教他的東西其實是要他溫和有禮的，他學得不大好，卻不是會去冒犯別人的人。
    楚惜顏見他那副模樣，便又提起紀商歌來：“說起來，令師如今身在何處？紀前輩消失已久，我對他十分仰慕，若是可以的話，也想登門拜訪一番。”
    “他……”子越正欲說話，卻被一道清冷的女聲打斷了：“子越！”
    楚惜顏皺了皺眉，轉頭望過去。夏婉瑜依舊是一身白衣，眉目清冷，隻是緊抿的雙唇漏了幾分火氣出來。
    她輕輕呼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氣，盡量溫柔地對子越找了找手：“子越，過來。”
    子越看見她心中一喜，眼底多了幾分笑意。隻是他還在和楚惜顏說話，猶豫著是不是應該說完再過去。他看了一眼夏婉瑜，又轉過頭想和楚惜顏告個別。
    夏婉瑜心底確實一沉，不過是半天的功夫，子越就不聽她的話了。她極為狠厲地掃了一眼楚惜顏，仿若再說，好手段啊。
    楚惜顏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夏婉瑜不再看她，加重了語氣：“子越過來。”
    子越察覺到她似乎有些不高興，看了眼楚惜顏似乎明白過來，笑彎了眉眼，也顧不上和楚惜顏說話了，趕忙跑了過去。
    楚惜顏看著他的背影，在心底歎了口氣：傻孩子，她哪裏是吃醋啊。
    可落在子越眼中，夏婉瑜此刻的不悅便是吃醋了。
    他跑到夏婉瑜身邊，繃著平時的高冷神情，實則讓人一眼就能看清他心中的欣喜。
    夏婉瑜微微鬆了口氣，小聲道：“你怎麽跑出來了？”
    子越老實答道：“是有一個侍女說你在這裏，要我過來。”
    夏婉瑜來之前已經調查過了，聽他這麽說，便放下了心。她抬頭對楚惜顏道：“殿下真是好手段，插人都能插到我新夏王府來。”
    楚惜顏沒有過河拆橋的習慣，索性就認下了：“小手段，讓五小姐見笑了。”
    她對子越笑了笑，才抬眸對夏婉瑜道：“子越在武學之境如此卓然眾人，我難免見獵心喜，才把子越約出來一戰。”
    她場麵話說得漂亮，夏婉瑜又不能在子越麵前直言，隻好道：“子越現在在我身邊，殿下想和子越切磋，還是先知會我一聲為好。”
    真要告訴了她，子越哪裏還出得來。楚惜顏客氣道：“好，我下次一定先與五小姐說一聲。”
    兩人誰都知道，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夏婉瑜道：“我就先帶子越回去了，改日在招待殿下，以盡地主之誼。”
    楚惜顏含笑點頭：“好。”然後目送楚惜顏帶著子越離開。
    這一局，是她贏了。
    夏婉瑜帶著子越往新夏王府走，一邊走一邊道：“那宮女不是我派的，楚惜顏此人心機叵測，你不要和她走得太近。”
    子越對楚惜顏觀感尚可，但夏婉瑜都如此說了，他便點頭道：“好。”反正他再去找楚惜顏也是等他精進之後了。他這一戰收獲不少，回去要閉關幾天，好好參悟，果然還是跟實力相近的人比試收獲比較大。
    夏婉瑜側頭看他，柔聲道：“我和楚惜顏是國與國之間的鬥爭，沒有那麽簡單。在你眼中她或許很好說話，但這僅僅是表麵罷了。”
    她口氣微冷：“她如此親近你，不過是因為你有價值罷了。紀先生將你交到我手裏，我不能看著你被她利用。”
    子越有些茫然地點了點頭，聽夏婉瑜的總沒有錯，師父不也讓他聽她的嗎？
    他不懂所謂的勾心鬥角，但他相信夏婉瑜不會騙他，也不會害他。
    “我知道了。”他道。
    夏婉瑜歎息一聲：“知道就好，我能放心一些。還有紀先生的事情，你也不好和她說……”
    子越乖乖點頭，他還沒來得及說就被夏婉瑜打斷了，以後不說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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