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顏看著眼前的少年，他的神情很可怕，唇緊抿著，眼瞳中血絲若隱若現。
    她輕輕笑了笑，劍尖斜挑，寒光凜凜。
    她手中這把劍是極好的，在經曆剛剛那番激烈的戰鬥之後，劍身上仍不染鮮血，依舊雪亮鋒利。
    書墨被楚惜顏推開之後，又重新撲過來，想擋在楚惜顏麵前。
    子越看了她一眼：“你打不過我。”
    書墨用劍指著他：“不是打得過才要打的。”
    子越點了點頭：“沒錯。”話音未落，他就已經出了手。
    已經脫力的書墨甚至接不下他的一招，被掌風掀在了一邊。
    子越的神情很可怕，出手卻很有餘地，他甚至沒有真的傷到書墨。
    他將書墨推開之後，下一掌直奔楚惜顏而來，掌風逼人。
    楚惜顏的瞳孔微縮，她沒有後退，而是向前邁了一步，一劍刺了出去。
    劍很穩，速度也不慢，隻是在子越眼裏顯得虛弱無力。
    他甚至不需要用太大的力氣，就能擋住這一劍。
    楚惜顏這一劍刺出去的時候就已經有了計較，不出所料，這一劍被子越輕易地擊偏。
    子越的那一掌直奔她胸口而來，楚惜顏甚至已經能感受到淩厲的掌風。
    楚惜顏眼都不眨一下地看著子越，眼神平靜至極。
    子越目光落在她臉上，有些無法忍受地移開。
    掌風吹起楚惜顏落在肩上的碎發，隻差一毫就要印上楚惜顏的胸口。
    書墨不顧一切地想過來替楚惜顏擋著一掌，絕望之色充滿了她的眼眸。
    這一掌卻早也沒有前進一毫，停在了楚惜顏的胸前。
    被掌風帶起的碎發輕輕落下，楚惜顏詫異地看著子越。
    子越收回了手，神情恢複了往常的平靜。他對上楚惜顏的目光，淡淡道：“你走吧。”
    楚惜顏道：“不打了。”
    子越的臉繃得很緊，他道：“如果在這時候殺了你，我以後就再也無法打敗你了。”
    如果他真的把重傷的楚惜顏殺了，他窮極一生，都不可能在武學之道上有所寸進了。
    楚惜顏道：“那就多謝了。”她收劍入鞘，對還在發愣的書墨找了找手。
    書墨回過神來，趕忙走到楚惜顏身邊，伸手去扶楚惜顏。
    楚惜顏靠著她，將身體的重量分給了書墨一些。
    她這才抬頭對子越道：“再會。”
    子越平靜地看著她這一番動作，聞言回道：“下一次我會殺了你的。”
    他口氣認真，宛若許了一個承諾。
    楚惜顏笑著點點頭：“看你本事了。”她也不會再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了。
    說罷，她帶著書墨往子越的身後走去。現在的情況，還是離開雁城比較好。
    子越沒有動，雙手抱胸，目光陰冷地望著楚惜顏過來的方向。
    不過是一天的時間，卻在這個麵容稚嫩的少年身上留下了極深的痕跡。他恍若變了一個人一般，周身的氣質不再像之前那樣的鋒芒畢露，染上了沉鬱的氣息。
    他沒有等太久的時間，巷口的方向就出現了一群人。
    這群人和剛剛在客棧圍殺楚惜顏的人穿著一樣的黑衣，他們身後還跟著弓箭手。
    為首的人低頭看了一眼，發現子越麵前的位置有一攤明顯的血跡。
    他腳步一滯，似乎斟酌了一番才走過去對子越道：“大人，那兩個女子……”
    子越冷冷地打斷他：“走了。”
    那殺手麵色瞬間變了變，看著子越的眼神極為不善，但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這是主上倚重的人，他就算再不滿也得忍著。主上不會站在他這一邊，子越即便是殺了他，主上也不會放在心上。
    他揮了揮手手，對身後的人道：“追。”
    腳步剛動，卻被一隻手擋住了。
    子越伸出一隻手，擋在那殺手的身前：“不準去追。”
    殺手強忍著怒氣：“大人，這是主上的命令。”他在說主上兩個字的時候加重了語氣。
    子越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仍舊堅定地道：“婉瑜那裏我去說，你們回去。”
    後麵的弓箭手已經張弓搭箭，用肅殺的目光看著他，仿佛隻要首領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放箭射殺子越。
    子越掃了他們一眼，眼中的不屑毫不掩飾：“我不想對你們動手，你們也過不去。”
    受了傷的楚惜顏他們尚且攔不住，又怎麽可能闖過子越的阻攔。
    這條小巷極為狹窄，本來是為了攔住楚惜顏才選了這條小巷的。此時小巷卻變成了子越攔住夏婉瑜派來追殺之人的絕佳位置。
    為首的殺手與子越僵持了片刻，子越毫無退讓的意思。他便知道，今天是過不去了。
    他後退了一步，陰毒的目光劃過子越的麵容。他微微抬手，吐出來一個字：“撤。”
    身後的人動作整齊地後退，小消失在了巷口。
    子越垂眸看著腳下那灘血跡，良久才邁開腳步，向巷口走去。
    他已經給了她足夠的時間，能不能離開就要看她自己了。
    楚惜顏此時已經到了雁城之外，從城外到城內需要絕頂的輕功但想要出城隻需要弄暈幾個守城的士兵就好。畢竟不是戰時，城門的守衛並不森嚴。
    楚惜顏胸口的傷口已經經過緊急的處理，她點了胸口的幾處穴道，止住了血。
    “現在外麵將就一晚，我們明天去下一座城池，回北梁。”
    書墨皺著眉：“您的傷……最好還是在下一座城池修養一番。”
    楚惜顏搖搖頭：“我也想修養幾天，但恐怕沒那個機會了。”
    她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雁城：“夏婉瑜敢這麽做，就是已經做了開戰的準備。”
    她在雁城從未遮掩過自己的身份，很多人都知道她是北梁太子妃。
    她要是死在這裏，北梁絕不會善罷甘休，而南唐也不會。不管她在南唐皇室的地位如何，她都是南唐的公主，以楚惜北的性格，不會坐視南唐皇室被如此落麵子。
    她雖然已經出嫁，在世人眼中卻依舊和南唐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所以我們要盡快回北梁。”楚惜顏道，“新夏不安全。”
    書墨看著她，低聲應了：“是。”
    兩人尋了一處平坦的地方，楚惜顏靠在樹旁坐下，書墨尋了樹枝生起了火。
    一放鬆下來楚惜顏才感覺到胸口和肩膀疼痛難忍，她歎了口氣，伸手摸出顆藥丸服了下去。
    這次付出的代價有些大了，她現在想想也覺得有些不值。
    罷了，就當拉一把迷途少年。何況，他也是紀商歌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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