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寂靜。
    楚惜顏卻沒有在說話，她沉默良久，對著冰冷的牌位說道：“我還是很想你。”
    “一個人走下去果然很難。”她笑了笑，有些勉強，“不過總還是要走下去的。”
    “下一次回來就不知道是什麽了……”楚惜顏最終還是跪了下去，鄭重地行了一禮，“回來再來看您。”
    楚惜顏重新推開祠堂的門，瀑布垂直落下的水聲瞬間把她拉回了現實。這種感覺就仿佛她剛剛回到了過去，不過是一門之隔，又得以重回到現在。
    從被遮蔽起來的祠堂前走出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今天大抵是不能下山了，楚惜顏想。也好，沒有那麽急，正好多陪陪顧語。
    回到典籍閣裏，楚惜顏就看見顧語被一群長老圍在中間，問東問西。他一向嘴甜，睜著無辜的大眼睛，哄得這一群不涉俗務的長老眉開眼笑。
    楚惜顏遠遠看見，無奈地歎了口氣。天機閣的長老裏，也就隻有大長老是個城府深、心眼多的，剩下的一個個一點兒城府都沒有，被人拉出去借刀殺人，都發現不了。
    罷了，要是多幾個大長老這樣的，她才是真的覺得麻煩。
    楚惜顏走的近了，顧語一抬眼就看見她了，眼睛一亮，就從人群中跑到她跟前。
    “師父！”
    楚惜顏照例揉了揉他的頭，然後抬頭對眾位長老道：“還未來得及和各位說，這是我徒弟。”
    長老們當然是早就知道的，大長老早就交代了一二，汪長老又是個耿直的，自然一五一十地都說了。
    楚惜顏表現得挺看重顧語的，長老們雖然不通俗務，但也知道要給閣主麵子，連誇了顧語好幾句。
    其實即使他們不說，楚惜顏也看得出他們對顧語滿意。若是看不上顧語，便不可能一群人圍著他一個詢問，更不可能眉開眼笑。
    他們平素對楚惜顏算得上尊重，但在尋常弟子麵前，還是頗有幾分長老的高冷風範的。能讓他們和顏悅色，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隨意和長老們說了幾句話，楚惜顏便帶著顧語出了天機閣。
    楚惜顏問他：“可還適應？”
    顧語說了一個中規中矩的回答：“長老們都很好。”隨機他微微垂下眼簾，像是有些難過：“大長老是不是不太喜歡我？”
    “不是不喜歡你。”楚惜顏答道，“他想要給你起表字，就是有親近的意思。而且他也不是靠喜怒行事的人。”
    她笑道：“他肯定會盡心教你，你好好跟他學變好。”
    “整個天機閣內閣，也就隻有他稱得上老奸巨猾了。”
    顧語被她說得一愣，這是要他學大長老的老奸巨猾嗎？
    楚惜顏笑眯眯地道：“多長點兒心眼，總不是壞事。”
    顧語：“……”還真是啊。
    隻是大長老為什麽不屬意顧語的原因，楚惜顏還是沒說。大長老的考慮未必沒有道理，如果單純地尋找一個穩重的繼承人，顧語的年齡和性情都不是好選擇。
    但楚惜顏所求的，和大長老所求的有本質上的區別。
    隻是楚惜顏從未跟人說過，她想做的到底是什麽。
    楚惜顏帶著顧語回了自己的住處。她的住處雖然久不居人，但時常有人打掃，收拾一下變可以住人。
    她回來的時候，已經有弟子知道了，住處自然有人已經又打掃了一遍，甚至已經有人送了熱氣騰騰的飯菜過來。
    等用過晚膳，天上已經掛了彎彎的月牙。
    顧語戀戀不舍地回了自己的屋子，還未進去，他便站在門口問：“師父，你明天就要走了嗎？”
    楚惜顏道：“不知道，若是無事就可能走了。”
    “哦。”顧語沉悶地應了一聲，進了房門。
    楚惜顏搖搖頭，也回了自己的屋子裏。
    …………
    蕭北景從酒肆裏坐了小半個下午，眼見著天色已經暗了，他才對燕軒道：“找間客棧吧。”
    燕軒隻能任勞任怨地去尋了一家客棧，蕭北景進了客房，卻沒有睡。
    他把窗戶推開，說道：“山門前的那條路被圍得水泄不通，天茫山上的人想要下來，恐怕要另辟蹊徑了。”
    楚惜顏上山的時候，走的也不是山門。
    蕭北景輕輕笑了笑：“總想去找找看。”
    燕軒小心道：“您不是和主母說不上山嗎？”
    “找找路而已，又不是去天機閣裏。”
    話音剛落，蕭北景便已經從窗口跳了下去。
    燕軒默然無語，知道蕭北景這個意思就是不需要他跟著，便回了自己的客房。
    反正他一直待在隔壁，什麽事都不知道，主母問起來就這麽說好了。
    晚上的時候，酒肆和茶攤都是不開張的，隻有幾家客棧的燈還是亮的。
    蕭北景專挑了不引人注目的地上走，繞過山門，想找找有沒有另外的小路。
    這附近也隻有這裏能買到一些日常用品，蕭北景推測，小路不會離這裏太遠。
    還應該在很隱蔽的地方，最好方便用陣法這樣。
    樹木、石頭、落葉……
    蕭北景沒有花太久的時間，掩人耳目的陣法對其他人很有用，但對他卻起不到什麽作用。
    他步伐不緊不慢地從人為開辟出來的小路上走過，踩在鬆軟的落葉上，卻不曾發出一點聲音。
    乾位，巽位，然後是離位。
    他準確地踏在每一個點上，最後麵前豁然開朗，直麵高不可攀的崖壁。
    靠近之後，他走得更慢了些，不想驚動裏麵的人。
    他站在離小口數丈之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裏麵的人卻毫無所覺。他應該還能往裏麵走走，但是蕭北景最終放棄了這個想法。
    他不知道看守的人武功如何，是不是還有機關。他倒是不怕不能全身而退，隻是真驚動了人，不好和楚惜顏交代。
    還沒混到一個正經的名分，就落一個擅闖天茫山的名頭，怎麽說也不好聽。
    想到這兒，蕭北景往後退了一步，正欲轉身離開。卻聽有人道：“公子拜訪天茫山，所為何事啊？”
    聲音清晰悠遠，卻又不是從小口裏傳來的，而是用內力送到蕭北景耳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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