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聊了幾句，楚惜顏瞥見南宮家的大夫人站在不遠處和人說話，眼神卻時時看著她。楚惜顏裝作不經意地和她對視了一眼，卻見她似乎受了一驚，略顯慌張地低下了頭。
    楚惜顏不覺得自己有那麽可怕，這位南宮夫人八成心中有事。
    從這些夫人口中也問不出更多的話，楚惜顏借口說自己乏了，讓她們和別人說笑去。
    人群剛剛散去，南宮夫人就拉著南宮嫣然走了過來。南宮嫣然低著頭，看不清表情，表情應該也不會好。反倒是南宮夫人滿麵堆笑，問候了楚惜顏幾句，然後終於說明了意圖。
    “聽說嫣然去了太子府拜訪殿下。”南宮夫人道，“她年紀太小，不知進退，臣婦唯恐她惹了殿下不快，特地帶她來賠罪。”
    原來是為了這個啊，南宮家應該是知道了他們的大小姐做了什麽事情，關鍵不是惹了她不快，而是惹了蕭北景不快，故而惶恐不安，想要試探一下她的態度。
    楚惜顏笑了笑：“小姑娘年輕，有些朝氣是好的，哪有什麽得不得罪。”
    “畢竟，”她目光掃過一直低著頭的南宮嫣然，然後落到南宮夫人身上，“我也不是有那麽多時間，把心思放在這種小事上。”
    南宮嫣然的身子顫了兩顫，依舊沒有抬頭。
    南宮夫人卻鬆了一大口氣，太子妃這是沒把嫣然看在眼裏，自然也不會費心思去對付她。隻要太子殿下不追究，南宮家就不會受什麽牽連。
    “殿下大量，臣婦定然會好好教導她的。”長嫂為母，南宮家的老夫人早已經過世，她這麽說也說得過去
    南宮夫人推了身旁的南宮嫣然一把，小聲道：“還不謝謝太子妃殿下。”
    南宮然後緩緩抬起頭，但已經沒敢直視楚惜顏，隻露了一張蒼白的小臉出來。她把視線停在楚惜顏的脖子以下，輕聲道：“多謝太子妃殿下大量。”
    聲音微顫，說不出的脆弱。
    想來她這些日子，沒少受家裏人的責罵，好好的一個驕傲姑娘，竟然都抬不起頭了。
    楚惜顏道：“我倒是無妨，可嫣然姑娘要知道，不是誰都像我這麽好脾氣的。”
    南宮嫣然又顫了一下，再開口的時候已經帶上了哭腔：“是，謝太子妃殿下教導。”
    弄得好像她欺負了她一樣，楚惜顏在心中歎了口氣，她是好心勸說她的。她脾氣是真的好，隻是一直被人捧在手心裏的南宮嫣然感覺不到罷了。
    “殿下說的是。”眼看著南宮嫣然要壞事，南宮夫人趕忙站出來說話。她輕輕把南宮嫣然推到一邊，然後對楚惜顏道：“說起來，嫣然到現在還沒許了人家，恰好太子妃殿下願意教導她，不若煩請太子妃殿下幫她指一門婚事，也是她的福分。”
    倒是不怕她隨便給南宮嫣然指一門親事，誤了她的下半生。不過南宮夫人可能正期望她給南宮嫣然指一門極壞的親事，一般世家裏麵姑嫂的關係都不大好。
    或者說，世家之中兄弟的感情大多數都不太好。
    一想到可能卷到了南宮家的內鬥之中，楚惜顏就更不願意摻和了。她揮了揮手道：“姻緣一事，強求不得，還是憑嫣然姑娘自己的意願吧。”
    她也沒有被人當槍使的興趣愛好。
    蕭北景說得果然沒錯，她的確不會喜歡這種宴會。
    楚惜顏拿起手邊的茶喝了一口，是好茶，今天就當賺了一杯好茶吧。
    南宮夫人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隨即便笑道：“看來嫣然是那個福分了，太子妃殿下可要四處走走？這園子還是有幾分景色的。”
    南宮夫人是有幾分手腕的，恭維的話說得十分純熟。
    楚惜顏卻道：“本宮有些乏了，就不走了。夫人是主人，不必一直在本宮這裏坐著，去招待其他客人吧。”
    這就等同於逐客令了，南宮夫人隻好退走。
    南宮嫣然臨走前小心地瞄了她一眼，行禮告退。
    “果然，能問到的東西還是太少了。”楚惜顏握著茶杯沉思，或許她應找機會進宮看看。這個身份進宮應該很方便的。
    新夏王府。
    今日是女帝夏婉瑜登基的日子，整座王府都被重新裝飾了一番，而今日過後，這座新夏王府也要改名被稱為新夏皇宮了。
    而夏婉瑜也即將稱為第一位女帝，永遠被人銘記。
    夏良玉自門口一路走到夏婉瑜的寢殿，麵色卻越發的陰沉，直到他見到夏婉瑜開口才道：“父親剛剛過世，如此裝飾是不是不好？”
    “這是我的登基大典，我不想讓它太過落魄。”夏婉瑜身著金絲綴成皇袍，連從來簡單的頭飾也換上了繁複的鳳冠。
    早有禮冠進諫了許多次，說按禮製應該鳳冠。夏婉瑜卻偏不，她不但要為帝，還要時刻讓人記得，她就是以女子之身壓得他們抬不起頭。
    “可父親才剛剛下葬，停靈三日本來就不符禮製……”
    夏良玉的話還未說完，夏婉瑜便打斷了他：“便是不符禮製又如何，難道逼宮造反就符合禮製嗎？”
    “要是按照禮製，也不該是我承位，三哥。”
    “不，該是皇兄了。”
    夏良玉盯著她，神色變幻，最後化為了一聲苦笑：“我是為了你好……罷了。”她大概是聽不進去的。父親的確對她太多，她心中有怨也是應該的。
    這樣想著，夏良玉離開了夏婉瑜的寢宮。
    夏婉瑜看著銅鏡裏的人影，招手道：“映月，幫我拿塊黛石來。”
    映月從梳妝匣裏取了一塊黛石出來，交到夏婉瑜手裏。
    夏婉瑜用黛石輕輕在眉間描繪，幾下過後，本來柔美的眉變得棱角分明，添了幾分英氣。
    映月看著她動作，遺憾道：“原來那樣多好啊……”
    夏婉瑜卻道：“我倒是覺得這樣更好。”
    她的手指撫上銅鏡，觸到銅鏡中冷豔的麵容和高高在上的眼神。
    “我其實應該再等等了，可我已經等不下去了。”她聲音清冷，一如當初。
    銅鏡被扣下，遮住了裏麵美豔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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