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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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惜顏到雁城的那一天,天上下起了第一場小雪,不大,卻將地麵染成了淺淺的白色。
    她沒有和蕭北景一起進城,蕭北景以北梁太子的身份進城,她卻要以天機閣外閣閣主的身份進城。
    故而她在外麵留了一夜,與天機閣的隊伍回合後才進了城。
    夏良玉等在門口,大氅上已經落了一層薄雪。他有些不耐地往前有了一步,身上的雪滑落下來。
    他其實並不知道他要迎接的人是誰,隻知道是天機閣的人。楚惜顏的身份在蕭北景這種人麵前已經不是秘密了,但還尚未傳到夏良玉的耳朵裏。就如之前的梅貴嬪和六皇子也不知道楚惜顏和天機閣的關係。
    夏良玉在城門口等得焦慮不堪,他最近的心情實在不怎麽好。雖然夏婉瑜讓他出來迎接天機閣的來使是看重之意,但他的心情依舊沉重。
    漫天的小雪裏,有一對人馬從遠處走來。為首的女子穿了一身紅衣,發絲飛揚,漆黑的眉眼在飛雪之中分外鮮明,熾烈張揚。
    待走近了一些,楚惜顏對夏良玉頷首打招呼:“夏將軍。”
    臉色本來就不怎麽好的夏良玉此刻的臉色更差了。他記得楚惜顏這張臉,她上次潛入新夏王府的時候根本沒易容也沒遮擋。
    這女人分明就是威脅要把他扒光了掛在樹上的北梁太子妃!夏良玉咬牙想著,北梁太子知道他的太子妃這麽彪悍嗎?
    不對,北梁太子知道他的太子妃是天機閣的人嗎?
    夏良玉也在官場上待了一段時間了,雖然心中腹誹,但是場麵話還是會說的。
    不然他也沒辦法去直接質問楚惜顏,怎麽質問?你上次居然敢威脅要把本將軍扒光了掛樹上?那他的臉還要不要了?
    夏良玉打量了一番楚惜顏身後的隊伍,著裝看起來並不像是北梁的。他道:“我記得殿下是北梁太子妃。”
    楚惜顏一笑:“顯然我今天不是以北梁太子妃的身份過來的。”
    “哦,那殿下是以什麽身份過來的?”
    “夏將軍不是已經猜到了嗎?”風雪中,楚惜顏下巴微抬,擲地有聲,“本座是天機閣外閣閣主。”
    果然……夏良玉也說不上心中是什麽滋味,隻覺得這幾位來使一個比一個要難應付。
    新夏朝堂已經夠煩的了,他還要應付這麽幾位大神。
    夏良玉翻身上馬,也不多言策馬一讓:“請!”
    楚惜顏含笑道:“多謝將軍相迎了。”
    她一笑,夏良玉就想起自己被她挾持的那一晚,一陣牙疼。他也就更沒心情說話了,一路將人帶到了驛館前麵,道:“閣主是要和北梁太子同住,還是另找住處?”
    楚惜顏道:“你都叫本座閣主了,還要以北梁太子妃待本座嗎?”
    夏良玉聞言一揮手,帶著楚惜顏一行人進了另一處院落安頓好。
    他本來不算寡言之人,隻是對著楚惜顏那張臉,他怎麽也健談不起來,隻能按照規矩將一切安排好後硬邦邦地添上了一句:“閣主若是有不滿之處,盡可遣人到將軍府找我。”
    楚惜顏環視了一圈,然後道:“勞煩將軍了。”
    夏良玉還是覺得牙有點疼。
    他從驛館出來以後,身後的副將就疑惑道:“將軍,您是不是和這位閣主有仇啊?”
    可不是有仇嘛,要不是打不過她,他很可能當晚就摸過去報仇。
    雖然心裏是這麽想的,但這種話不萬萬能跟下屬們說,說了他臉還往哪放?
    夏良玉唬著臉道:“哪有什麽仇,你瞎猜什麽?”
    “可將軍你對姑娘家不是一向溫柔體貼……”
    哦,夏良玉雖然常在軍中糙了點,但本質還是世家教養出來的子弟,風度禮儀還是有的。
    他這態度太過明顯,連他的副將都看出來不對了。
    “……”夏良玉硬挺著反駁道,“那是敵國的人,那麽溫柔體貼做什麽?”
    現在還不是敵國吧?而且皇上不是說要你好好款待天機閣的人嗎?
    副將心中念叨著,口中卻道:“是,將軍。”你就嘴硬吧。
    夏良玉策馬剛走出幾步,不遠處有人跑過來,身上著的是禦前侍衛的服飾。那人急匆匆地過來,對夏良玉道:“夏將軍,皇上說鄒公子愛茶,煩請您尋樣頂尖的茶葉送過去,照顧周全。”
    夏婉瑜登基之後,夏良玉隨和她也生疏了不少,但到底比其他人親近,很多話也敢說。他聞言便擰眉道:“我上哪裏去找好茶?皇上的庫裏都是上好的茶葉,直接賜下來我送過去不就得了?”
    那人望驛館那邊望了一眼,為難道:“皇上說,恐怕她私藏的茶葉會為鄒公子不喜,故而還是請將軍重新去尋,以招待鄒公子。”
    夏良玉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果然看見一道一閃而過的身影。他的臉色瞬間沉了一下,黑得滴水。他早不是之前懵懵懂懂隻知道打仗的傻小子了,雖然比不上方寒這種狐狸,也能看得出一二。
    夏婉瑜特意派了禦前的侍衛來驛館門口堵他,還把本應私下裏交代的事情拿到明麵上說,目的不言而喻。
    夏良玉一陣惱怒,握緊了韁繩,現在要是有塊大理石捏在他手裏,他都能直接捏碎。
    簡直荒唐!他在心中罵道,她現在可是一國之君!
    ……恐怕私藏的茶葉會為鄒公子不喜,這是她該說出的話嗎?
    他心中有氣,又不能當場發作,隻能撒在這倒黴的禦前侍衛身上。
    他一夾馬肚子,也沒和這侍衛再說一句話,直接從他身邊過去了。
    侍衛被馬蹄子踐起的塵土糊了一臉,還有幾分茫然:夏將軍的脾氣這麽不好的嗎?
    他這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他一會兒怎麽和皇上回話?
    驛館裏,一道身影走進了南唐使者的院落,他在門外叩了叩門,得到準許之後便推門而入。
    屋子裏,白衣少年在窗前負手而立,眉眼如霧掩蓋,淡若遠山。
    他恭敬行禮,將從門口看到的人和聽到的話都一五一十地稟告清楚。
    鄒君浩平淡如常:“知道了,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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